听起来似乎很合理，但她凭什么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镜妖的话。

姜晗沉吟片刻看向乔生，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：“听起来，有点困难……”

乔生恨铁不成钢：“难？难就不回家了吗？你一个人类，如何能在这妖魔横行的浮世生活？你想靠男人吗？”

他还想说什么，却忽然感到一股凉意，立刻噤了声。

乔生清了清嗓子，继续用温和的语气劝道：“其实鲛人泪我已经有了，你只需要找齐恶鬼之眼和蓬莱仙枝就行了。”

“可鲛人泪不是被你吃了吗？”

“我可以吐出来啊。”

他神情认真，完全不似作假。

姜晗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，嫌弃地又远离了镜子两步。

乔生将她的嫌弃看了结实，但却丝毫不敢发作，继续加码。

“你想想，你一个大活人，突然失踪，死不见人活不见尸，你的家人得有多着急。况且，云简行为了带你来，已经损耗了半数妖力，你觉得他短时间内会送你回去吗？”

姜晗睨着他，与他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。

他这话说的倒不错，云简行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她带来，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地送她离去。况且，他与她签了同心契……

“乔生，你知道同心契怎么解吗？”

乔生耸耸肩：“同心契无解。”

似是怕她不信，乔生解释道：“同心契是妖族古老的婚约，一旦结契，双方魂魄相连，除非一方魂飞魄散，不然契约永世不灭。不过你大可放心，等你顺利回到了人间，以云简行目前的状况肯定无法再度黄泉，这契约在不在他都找不到你。”

姜晗沉默看向镜子里的乔生，对他的动机再次产生怀疑。

不过怀疑归怀疑，至少他说的有一点很对。想要回去，云简行肯定指望不上。

开玩笑，这不就等于跟你新婚老公说，对不起，我看不上你，麻烦你开车把我送回娘家吧。

这么一想，果然还是她自己主动走的好。

“为什么帮我？”姜晗问。

乔生道：“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。”

“什么人？”

乔生默了一瞬：“这个我们以后再说。等会儿我会舍弃本体分离出镜面，你带上我，我们先去鬼市找恶鬼之眼。”

姜晗虽然对乔生身份仍旧存疑，但她也深知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世逃亡，带上一个土著的必要性。

于是，双方达成合作。

姜晗神清气爽地走出镜渊阁，腰间多了一块儿带着裂纹的小镜子。

*

回去收拾了几件行李，姜晗背着包袱鬼鬼祟祟出了寝殿。

回廊交叠，宫殿好似迷宫，姜晗溜达了半天，愣是没找到出去的路。

“算了，还是回去吧。”

乔生不乐意了：“你做事怎么老是这样半途而废？”

“那您老倒是给我指条明路啊？”

乔生弱弱道：“我平日都住在镜子里，哪会认得路？”

呵……要你何用？

忽然，花园的东北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。姜晗凑过去一看，竟然是个角门。

门上挂了一把锁，锈迹斑斑，颇为潦草。

她试着用水果刀一戳。啪嗒一声，锁竟真的开了。

角门外正是一条下山的路。

嘿，明路这不就来了吗？

姜晗紧了紧包袱，迈步就往山下跑去。

青烟骤起，竹影晃动。竹姬的身影瞬时出现在了花园里。

小丫头担忧问道：“竹姬姐姐，咱们这样放夫人出去，云大人知道了会不会责怪。”

竹姬看着角门里姜晗远去的身影，冷声道：“云大人重伤闭关，可没功夫管她。这是她自己选的路，即便死了，也怪不到我们。”

袖袍一挥，角门化作一缕青烟，竟全然没了踪影。

*

姜晗背着包袱一路往山下走。

可这山，好似没有尽头。

“乔生？咱们是不是遇见鬼打墙了？”

乔生的声音从镜子里悠悠传来：“没有，不然你以为云化城为何叫云化城？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云端妖都啊，自然因为高呗。”

呵，净说废话。

俩人正说着话，身后树丛中传来沙沙的响动，一股凉意瞬间顺着脊背往上爬。

“乔生！后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？”姜晗声音有些发抖。

沉默了片刻，乔生道：“小生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。”

几步之外，一头巨蟒贴地爬行，鳞片上闪着森然的冷光。

姜晗加快脚步沿着石阶一路跑，身后的东西就一路追。不远也不近，就在她刚好能感觉到的地方。

脚下不停，姜晗就这么一路向下飞奔。也不知跑了多久，只觉双腿发软，整个人几乎脱了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