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买什么？自己看，买什么指给我。”

季星然懒得跟她计较，从兜里掏出清单，直接递过去。

“同志，照着这个单子，一样一样来。”

售货员接过单子，本来还一脸不屑，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。

“棉袄两件，要新棉花的……毛衣两件……衬衫四件……的确良的布料有吗？要四米……棉鞋两双……雪花膏两瓶，要蛤蜊油也行……”

她往下看着，单子后面还有一长串的牙膏、肥皂、毛巾、暖水瓶……

这哪是来买东西的？这是来进货的吧？

“你们……你们买这么多？”售货员的态度变了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。

“有问题吗？”季星然挑了挑眉，“还是说你们这儿货不全？”

“全！怎么不全！”

售货员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，麻利地开始从货架上拿东西。

周围购物的群众也都被吸引了过来，看着柜台上一件件商品堆成小山，议论纷纷。

“我的天，这哪家的人啊？这么有钱？”

“你看那小伙子，穿得破破烂烂的，没想到是个大款！”

“肯定是大城里来的吧，不然哪来这么多票？”

“这件棉袄，有没有再大一号的？”他指着一件给霍北挑的深蓝色棉袄。

“有有有！”售货员立马转身去找。

霍北站在一边，看着季星然指挥若定的样子，心里涨得满满的。

等所有东西都点清，售货员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算。

“同志，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块五毛，另外还要二十一尺布票，五斤棉花票……”

这个数字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
一百多块钱！普通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！

季星然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，从内兜里掏出一个布包，打开，一沓崭新的大团结露了出来。慢条斯理地数出钱和票，递了过去。

那动作，潇洒得让售货员都看呆了。

付完钱，两人手里大包小包，跟逃难似的。

“霍总，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。”季星然把大部分东西都塞给了霍北。

“没问题。”霍北乐呵呵地接过，两只手挂满了东西，像一棵移动的圣诞树。

两人出了供销社，季星然长出了一口气。

“先去吃饭，饿死了。”

镇上最好的饭店就是国营饭店，还没进门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油烟味。

里面人声鼎沸，服务员扯着嗓子喊着菜名。

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
“同志，点菜！”霍北对着一个路过的服务员喊。

服务员丢过来一个油腻腻的菜单，态度比供销社的好不到哪儿去。

季星然拿过菜单看了看，直接开口：“一个红烧肉，一个炒猪肝，一个白菜豆腐汤，再来四碗米饭。”

“嚯！点这么多肉菜！”旁边桌的人听到了，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。

霍北心里那叫一个爽。他看着季星然，压低声音：“你悠着点，别把咱们厂吃垮了。”

“放心，霍总。”季星然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，茶缸上还有个豁口，

“咱们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？对自己好点，才能更好地剥削……啊不，更好地带领村民致富。”

霍北被他逗笑了，看着他被热水熏得有些泛红的脸，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。

菜很快就上来了，分量很足，肉也多。

季星然饿坏了，也顾不上什么餐桌礼仪，埋头苦吃。霍北不断地给他夹菜，把他碗里堆得冒了尖。

“你别光给我夹，你自己也吃啊。”季星然嘴里塞得满满的，含糊不清地抗议。

“我吃着呢。”霍北给他盛了一碗汤，放在他手边，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
吃饱喝足，两人都懒得动了。

“接下来干嘛？”霍北问。

“去找运输队，然后去招待所。”季星然擦了擦嘴，“今天可把我累坏了，必须睡个好觉。”

一提到招待所，霍北的神经又绷紧了。

镇上的招待所就在供销社旁边，一栋两层的小楼。

门口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大妈，正在织毛衣。

“住宿啊？”大妈抬起头，打量了他们一番，“介绍信带了吗？”

霍北从兜里掏出队长开的介绍信。

大妈接过去，凑到眼前仔细看了半天，才慢悠悠地开了口：“要几间房？”

来了，终于来了。

霍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他下意识地看向季星然。

季星然一脸坦然，“一间，两张床的。”

“哦。”大妈点点头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两个大男人出来办事，住一间房太正常了，省钱。

“五毛钱一晚，押金一块，先交钱。”

霍北抢着把钱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