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发出的嘶吼，在办公室里回荡，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无能狂怒。

他精心设计的封锁，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给破了。

红星厂的办公室里，霍北把最后一笔蜂蜜款项的账目对完，抬头看见季星然正在擦拭一个刚出窑的陶罐样品。

“媳妇儿，”他走过去，从后面圈住季星然的腰，“那姓王的，估计快气死了吧？”

季星然没回头，只是用指腹摩挲着陶罐粗粝的质感。

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
他把陶罐转过来，对着光。

“他想在原料上卡我们，那我们就换个赛道，让他连追都追不上。”

王建国的那口老血，是憋回去的，不是咽下去的。

“厂长，喝口水消消气。”刘志强端着茶杯，凑了过来。

王建国摆了摆手，把茶杯推开，脸上是一种阴沉的盘算。

“打蛇打七寸。他们的根子在哪儿？在信誉上。一个村办小厂，东西卖得好，靠的是啥？不就是老百姓图个新鲜，觉得东西好吗？”

他敲了敲桌子，叫了刘志强的名字：“小刘，这事还得你来办。”

“厂长您吩咐！”

“去，找几个嘴皮子利索的，也不用多，三五个就行。让他们去县城人多的地方，菜市场、供销社门口，给我到处说。”

王建国压低了嗓门，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坏水，

“就说，红星厂那个地方，脏得很！厕所旁边就是作坊，熬酱的水都是沟里的，那陶罐子，都是烧死人骨头剩下的泥做的，有毒！谁吃谁拉稀，吃多了，命都得短几年！”

刘志强听得眼睛一亮，一拍大腿：“厂长，这招高！这叫杀人不见血！谣言一张嘴，辟谣跑断腿！”

“去办吧，办利索点。钱，从我这儿支。”

一股恶臭的歪风，很快就在县城里刮了起来。

最先是在菜市场，几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，一边嗑着瓜子，一边跟买菜的大爷大妈们“聊天”。

“哎，听说了吗？那个红星牌的果酱，可不敢吃了！”

“咋了？”

“我三大爷的二表姑的邻居，就在那个村，说他们厂子埋汰得不行，苍蝇满天飞，熬酱的锅里都掉过死老鼠！”

“我的天爷！真的假的？”

“那还能有假？还说那罐子有毒，是以前的乱葬岗挖出来的泥做的！县医院都躺了好几个了，上吐下泻的！”

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，版本越传越多，越传越吓人。从拉肚子，变成了中毒，最后直接成了吃死人。

人心，是最容易被煽动的。

前两天还被疯抢的“红星牌蜂蜜刺梨陶罐酱”，一下子就成了没人敢碰的毒药。

县供销社里，赵采购员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。

“退货！都给我退了！这玩意儿吃坏了人谁负责？”

“就是！黑心肠的玩意儿，赚这种昧良心的钱！”

柜台前，挤满了提着陶罐酱来退货的人，群情激愤。

赵采购员一张脸煞白，好说歹说，才把人劝走。

他连柜台都来不及收拾，骑上自行车就往红星队猛蹬，车链子都快被他蹬断了。

他一头冲进厂办公室，嗓子都喊劈了：“小季同志！霍队长！出大事了！天塌下来了！”

霍振国正在跟几个工人核对生产数量，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手一哆嗦，账本掉在了地上。

“老赵，你慢点说，出啥事了？”

“还慢点说！”赵采购员灌了一大口凉水，指着县城的方向，

“谣言！全是谣言啊！现在全县城都在传，说咱们的酱是毒药，厂子是茅房，罐子是骨灰盒！来退货的人，把我供销社的门槛都快踩平了！再这么下去，咱们就彻底完蛋了！”

霍振国听完，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，整个人都懵了。

“这……这是谁这么缺德啊！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！”

第126章 我是掌舵的大脑！

他嘴唇哆嗦着，之前断糖断瓶子，他只是急。现在，他是怕。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。
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季星然正在一张白纸上画着什么，他放下笔，“他急了。”

霍北靠在门框上，抱着胳膊，冷哼了一声。“狗急了才跳墙。”

“小季，大牛，这都啥时候了！”

霍振国看他俩这不紧不慢的样子，急得直跺脚，“名声都臭了！这厂子还咋开下去！”

“队长，别慌。”

季星然把那张纸翻过来，推到桌子中间，

“去，以村委和厂委的名义，写张布告，就用最大的红纸写。”

“写啥？写我们是冤枉的？”霍振国问。

“不。”季星然摇了摇头，

“不解释，不辩解。你就写：为感谢广大群众厚爱与支持，红星食品厂决定于本周日上午，举办首届‘工厂开放日’活动。欢迎社会各界人士，父老乡亲，前来我厂参观、指导工作。凡到场者，均可免费品尝本厂全系列产品，并有精美小礼品相赠。届时，将荣幸邀请县卫生防疫站的同志，亲临现场，对我厂生产环境及产品进行公开检测。恭候大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