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木青的回答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犹豫。她甚至迎着罗大帅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目光，微微抬起了沾满血污的下巴，露出脖颈上那道依旧狰狞可怖的深紫色掐痕，在血污的映衬下，更显触目惊心。“他闯进来，快死了。追兵就在门外。”她的声音嘶哑而平静，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，“我不这么做，他立刻会死。追兵冲进来，看到我和一个死人在房里……我也活不了。”

她顿了顿，积攒着力气，目光坦然地迎视着罗大帅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：“所以，我给他止血。用我能想到的……最快的法子。”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沾满血污的右手上，又移回军官腹部的伤口，“虽然难看……但他现在，还有一口气。”

“放你娘的屁！”罗大帅身后的一个亲兵忍不住厉声喝道，“开膛破肚！你这分明是害人！是邪术！”

木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，仿佛没听见这声呵斥。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罗大帅脸上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：“大帅，您也受伤了。”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罗大帅捂住右肩胛骨下方、还在渗血的手上，“是枪伤？子弹还在里面？”

罗大帅瞳孔猛地一缩！他死死盯着木青，脸上横肉剧烈地抽搐着。这个女人……她懂？！她怎么知道是枪伤？怎么知道子弹还在里面？！

木青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惊疑，继续用那嘶哑平静的声音说道：“弹头留在体内，伤口不处理干净，会溃烂，会发烧。运气不好……破伤风，或者败血症……”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冰冷如刀，精准地刺向罗大帅此刻最深的恐惧——死亡的阴影！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袭击之后！

“你……”罗大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，握着枪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。他死死盯着木青，眼神里翻涌着暴怒、惊疑、杀意，还有一种被戳破隐忧的狼狈！这个女人……她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、任由人拿捏的乡下丫头九姨太！她到底是什么东西？！

第9章 第九房姨太太9

“大帅！”一个穿着灰色长衫、提着沉重藤木药箱、头发花白的老者气喘吁吁地从亲兵后面挤了进来，正是府里的老军医。他一进门，就被房间里的血腥景象和地上那开膛破肚的惨状骇得倒吸一口凉气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。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
“少废话！”罗大帅猛地回头，如同受伤的暴熊般咆哮，“先看地上那个！给老子救活他！他要是死了，老子扒了你的皮！”他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军官。那是他麾下一个颇为得力的营长！虽然刚才被这女人诡异的“救治”方式震住，但一个活着的、忠诚的军官，对他此刻风雨飘摇的势力而言，太重要了！

老军医吓得一哆嗦，连滚爬爬地扑到血泊边，颤抖着手去检查那军官的脉搏和伤口。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被剖开、撒着三七粉的创口边缘时，老脸瞬间变得无比精彩——震惊、骇然、难以置信！他行医几十年，从未见过如此粗暴、如此骇人听闻的处理方式！但……他更震惊地发现，那致命的出血，竟然真的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暂时遏制住了！脉搏虽然微弱如游丝，但确实还在跳动！

“大……大帅……”老军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还……还有气！就是……就是这伤……太……太……”他看着那狰狞的创口，头皮发麻，根本不知从何下手。

“废物！”罗大帅怒骂一声，目光却再次如同实质般钉在木青身上。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，充满了审视、惊疑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、不得不进行的权衡。他肩胛骨下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疼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。这女人刚才的话，像毒蛇一样钻进他心里。溃烂？败血症？破伤风？这些词如同跗骨之蛆，啃噬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。

“你，”罗大帅的声音低沉下来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，他死死盯着木青，“过来！给老子看看伤！”

这句话如同赦令，也如同赌局的筹码落地！

木青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几乎要撞破肋骨！成了！第一步！她赌对了这乱世枭雄对自身性命的极端重视！

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极度虚弱，用沾满血污的手撑着冰冷的地砖，极其缓慢、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。水红色的衣袍下摆滴落着粘稠的血珠，在地上砸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色的花。她踉跄了一下，才勉强站稳。脖颈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，让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挺直脊背，一步一步，踏过粘稠的血泊，向那个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门口、浑身散发着血腥和暴戾气息的男人走去。每一步都沉重无比，在死寂的房间里发出轻微的、粘腻的脚步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