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青的快穿之旅(30)
罗大帅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,堵在了门口。他没有穿军装外套,只着一件深灰色的绸缎对襟褂子,肩胛骨下方伤口的绷带轮廓隐约可见。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门外所有的光线,将房间内本就昏黄的光线压得更暗。浓烈的烟草味和一股未散的、属于权势的威压,如同实质般弥漫进来。
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如同两盏在黑暗中幽幽燃烧的炭火,先是在趴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周凛身上停留了一瞬,扫过那被血渍浸透的厚厚纱布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——是审视?是估量这颗棋子的剩余价值?还是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惋惜?
随即,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,牢牢地钉在了木青的身上。从她沾着水渍、略显疲惫的侧脸,到她墨绿色旗袍包裹下依旧挺直的脊背,最后落在她那只正按在周凛肩头、稳定而轻柔的手上。
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,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,和周凛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,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罗大帅没有说话,只是迈着沉重的步子,走了进来。军靴踏在青砖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他径直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唯一的旧木桌旁,拉过唯一的一把椅子,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。椅腿与地面摩擦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庞大的身躯占据了狭小空间的大部分,带来的压迫感让油灯的火苗都似乎瑟缩了一下。他掏出一个黄铜烟斗,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,动作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,或者说,是即将下达某种不容置疑命令前的蓄势。
第24章 第九房姨太太24
木青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。她将冷毛巾放入旁边铜盆的清水里,冰凉的指尖在温热的盆沿上无意识地划过。她缓缓直起身,转过身,迎向罗大帅那双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更加幽深难测的眼睛。
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依旧是那副冰封般的平静,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温柔只是错觉。墨绿色的旗袍衬得她身形单薄,但在罗大帅巨大的阴影笼罩下,却奇异地透出一种宁折不弯的孤峭。
“大帅。”她开口,声音嘶哑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罗大帅点燃烟斗,深深吸了一口,辛辣的烟雾从他口鼻中缓缓吐出,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翻滚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烟雾,死死盯着木青,眼神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彻底剖开,看清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所有心思。
“周凛这小子,”罗大帅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粗嘎,带着浓重的烟味,如同砂纸摩擦,“命挺硬?”
“贯穿伤,失血过多,创面污染严重,高热不退。”木青的回答简洁、精准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如同在汇报一件物品的损毁情况,“能撑到现在,靠底子。但能不能活下来,看天意,也看今晚。”她特意强调了“今晚”两个字,目光平静地回视着罗大帅。
罗大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木青话语里的冷静和“天意”二字,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快。他不喜欢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。他再次深吸一口烟,目光在木青平静无波的脸上和周凛惨白的侧脸之间逡巡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
“黑石峡这一仗,”罗大帅的声音陡然转冷,带着一股血腥的戾气,“张麻子那帮土鳖,被马奎的狗崽子包了饺子,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几块!马奎也没讨着好,折了两个营!痛快!真他娘的痛快!”他眼中闪过嗜血的快意,但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取代,“但陈光甫那条老狐狸,在洄水东边,可是看足了热闹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被冒犯的狂怒和刻骨的杀意:“他娘的!趁着老子和马奎在峡谷里狗咬狗,这老东西的爪子可不老实!探子来报,他的人,最近在咱们东边几个镇子活动得厉害!打听粮仓,摸布防!他这是把老子当病猫,想趁火打劫了!”
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木青,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钩子,充满了赤裸裸的试探和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木先生,你说说,这条老狐狸,该不该死?”
问题如同冰冷的刀锋,瞬间抵在了木青的咽喉!这不是询问,而是逼她表态!逼她彻底站队!逼她用行动证明,她这把锋利的刀,不仅能为己所用,更能为他斩除心腹大患!
木青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搏动。她迎着罗大帅那双充满压迫和杀意的眼睛,没有丝毫退缩。墨绿色的身影在油灯下如同一株静默的松。
“陈光甫拥兵自重,野心勃勃,又擅于见风使舵,坐收渔利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平静,分析却精准犀利,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,“如今大帅新胜马奎,威势正盛,却也难免兵力折损,物资消耗。此消彼长,陈光甫确有趁虚而入之心。留着他,确是肘腋之患,不知何时便会反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