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人迷师尊:大佬抢着当人徒(141)
柳枝垂落水面,点开细小的涟漪,模糊了倒影。
此情此景,似曾相识。
恍惚间,记忆的闸门悄然开启,时光仿佛逆流,溯回了那同样浸润在暮色与春意里的、悠远得难以触及的从前。
十五岁那年,向来独来独往的他,竟意外地拥有了四位朋友。
漫长的年岁里,形单影只已成习惯。
对于朋友二字,他的概念模糊如隔雾看花。
加之性情本就疏淡,这份突如其来的情谊,与其说是相互吸引,不如说是那四人不由分说地,将他纳入了他们的天地。
仙门大比铁律昭然:跻身前百者,方有资格踏入上天庭,受此间至高教化。
晦明灯初抵上天庭那日。
他默默杂在喧嚣的人流里,无形的壁垒却悄然竖起。
周遭有意无意的避让,将他隔绝在欢声笑语之外。
他抬眸望去,前方人影幢幢,三三两两,言笑晏晏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茫,倏地攫住了心口。
鼎沸的人声如潮水般涌来,可落在他耳中,却激荡出更深的、近乎耳鸣的岑寂。
越是人声鼎沸,越是寂静无声。
他索性寻了个无人角落。
便是那座静卧溪上的石板桥。
一待,便是一整日。
看流云聚散,看残阳熔金,看春柳拂水,看游鱼唼喋。
也看那时尚不似如今遍植的、零星的桃花,在风中簌簌。
他垂首,凝视水中倒影。
那个同样孤清的自己。
倏忽间,涟漪荡开,倒影中多出了一抹潇洒身影。
一柄描金折扇,带着几分戏谑,轻轻点了点他的肩。
“小美人,独坐桥头,顾影自怜,看什么呢?”
那声音带着笑意,自身后传来。
晦明灯循声抬眼。
只见那执扇少年,一袭绛紫锦袍,衣襟袖口以银线绣着松竹暗纹,腰悬一枚通透玉佩。
他面如冠玉,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,流转间似笑非笑,唇角微扬,折扇轻摇,端的是风流倜傥,意态闲适。
少年话音未落,一个黄澄澄的橘子破空而来,不偏不倚,恶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。
“南春风!收起你那副浪荡子作派!我让你跟小灯笼搭话,没让你调戏人家!”
清脆的女声带着薄怒响起。
晦明灯侧首望去。
是林斯夏。
少女一身淡黄罗裙,色泽明丽如初绽迎春,衬得她肌肤胜雪,眉眼飞扬,整个人明艳得如同将春光披在了身上。
此刻她柳眉倒竖,杏眼圆睁,正指着南春风。
在她身后,静静立着两人。
一位少女身着繁复精美的苗族盛装,银饰在夕照下熠熠生辉,裙摆层层叠叠如云霞,正是伶舟遥。
另一位则沉默地戴着半张玄铁面具,正是千山鱼。
南春风“哎哟”一声,揉着后脑,倒也不恼。
他手腕一转,折扇在掌心敲了敲,反唇相讥。
“林大小姐,你还好意思说?若非等你那几大箱行李收拾停当,我们何至于耽搁至此?害得小灯笼独自一人,在这冷清桥头枯坐整日。论起罪魁祸首,非你莫属!”
林斯夏一听,顿时不乐意了,几步就跨到南春风面前,杏眼圆睁。
“我那是给小灯笼带的礼物!慢点怎么了?”
“你懂不懂送礼物的含金量?精髓在于精,不在多!”
南春风折扇“唰”地一收,立刻反唇相讥。
“呦呦呦,听你这意思,你带的都是稀世珍宝喽?”
林斯夏哼了一声,下巴抬得更高。
南春风也不甘示弱,“唰”地又将折扇抖开,扇面轻摇,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的矜傲。
“那是自然!我们南家出手,岂有凡品?”
两人你来我往,唇枪舌剑,争得面红耳赤,早把周遭一切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晦明灯在一旁默默看了许久。
那喧闹的争执声浪,于他而言,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,既无法融入,也觉无趣。
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,随即悄无声息地站起身,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转身便沿着溪岸,朝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青石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,很快被风吹散。
他的身影,无声地掠过一直在一旁静观这场闹剧的伶舟遥和千山鱼。
伶舟遥那双藏在精致银饰下的明眸,若有所思地追随着他的背影。
千山鱼面具后的视线,也微微转动了一下。
直到此时,那厢吵得正酣的两人仿佛才惊觉主角的离去。
声音戛然而止。
林斯夏和南春风同时转头,目光越过伶舟遥和千山鱼,只捕捉到晦明灯一个融入暮色的、渐行渐远的孤单背影。
“都怪你!”
林斯夏懊恼地跺脚,狠狠一脚踩在南春风崭新的锦缎云头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