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臣瞳孔微缩，几乎是片刻，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，他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。

他朝千桃跑去。

纪老爷子见状，连忙跟上纪臣。

两个军人站在千桃跟前，一个在探千桃的鼻息，一个在探千桃颈动脉脉搏。或许因为纪臣消耗了一夜的体力，再加上他被捆在树干好几个小时，身体机能短时间严重下降。他的步履竟有几分踉跄。

他跪在千桃身边，眼中布满渗人血丝。

那身白色校服裙被鲜血染红，他离得太近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气。

他低低喊：“宁千桃？”

没有人回应他。少女安静地躺在地上，她眼眸紧阖，像是进入一场美梦。可她的腹部有个黑漆漆的洞，血水不断流出。

纪臣盯着那个血洞。

他想不明白。

明明前不久，她还推开他，怀疑他利用她挡枪。

昨晚李全还跟她说，让她拿着钱，出去给她爸好好治病，让她好好念书。

“宁千桃，去医院，我们去医院……”

纪臣伸出手，想将千桃抱起来，却又不敢触碰。

触碰到染血的衣角，旁边有人阻止他：“她没气了！没有呼吸脉搏！”

纪臣冷冷盯了那人一眼。

他没想过千桃会死。他想过离开这里后，千桃跟他会形同陌路，想过千桃后悔她现在做过的一切，可他从没想过她会死。

他指尖顿了片刻，收回视线。

弯下腰，将人拢进怀里。

周围人忍不住皱眉。他们记得千桃之前话说得有多狠、多刻薄，纪臣作为当事人，当时更是被气得头脑昏沉。他们都以为，纪臣跟千桃的关系，一定很差。而现在，少年看着千桃，他不会知道他的眼神有多难过。

纪老爷子神色也有些古怪，他厉声喊住纪臣：“纪臣！把人放下！”

纪臣置若罔闻。

脚背隐隐作疼，想起是谁的杰作后，他垂眸，凝见千桃安静的模样，他扯开唇，轻笑了笑。可随之而来的，是一种无名火，他难以压制躁的情绪：“我们之间的账，还没算清楚。你以为这样，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就能一笔勾销？”

纪老爷子喝止他：“纪臣！”

纪臣声音上扬：“宁千桃！你清醒过来！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
她要他的钱，她坑害他，她利用他赚钱，她跟人合起伙玩他。

他都可以不在乎。

……只要她醒过来。

纪臣胸口起伏，像只落入围城的困兽，他想要从围城中逃离，可围城像巨网，越收越紧，他也逐渐失去方向。

守在园区外的人看到里面有伤亡，让军医带着医疗箱、担架进来。

他们通过监视器看到里面的一切，但他们听不到声音。他们并不知道千桃都说了些什么，只知道千桃跟纪臣一样，都是被李全绑来的人质。

军医走进来的时候，纪臣眼眸稍闪，他跑过去，拦在军医面前，嗓音喑哑：“劳烦救救她。”他的声线里，竟有几分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。

军医伸手去探千桃呼吸。纪臣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
军医扫他几眼，叹息：“她没气了。”

纪臣不信，重复说：“你救救她！”

纪臣大口大口喘气。

怎么会死。

怎么可能死？

她还有温度，前不久她还能开口说话。

纪臣咬紧牙关，冷冷凝了军医一眼，折身往园区外走。

纪老爷子直直叹气。纪臣性子太犟。

他大步上前，用力捏住纪臣：“你疯了！她已经死了！”

“跟爷爷上车，我们先回去。”

“我们把她送去医院抢救！”纪老爷子别无他法，顺着纪臣的意思来。

纪臣神色终于缓和下来。

纪老爷子叹气。

纪臣抱着人上了救护车。

救护车早就等候在外面，纪老爷子他们来之前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
军火走私的清缴事件终于告一段落。

特别行动组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神色。数月的潜伏在这一日得到成果，他们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。只是他们奇怪，李全竟然是先绑了两个女生，而后才用两个女生诱出纪臣。

他们会知道这一切，还得从凌晨时警方接到一个女生的报警说起。

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。

徒然见少年怀抱染血的少女从园区内走来。他们的总指挥，焦急地跟在少年身后，没有半分轻松。

上车后。

救护车上的护士在纪老爷子示意下给千桃做了心脏复苏。

护士偷偷打量纪臣。

纪臣短袖上被血染红。他脸上还沾着灰尘，眼眶红了一圈，他紧紧盯着担架上的少女，就好像，她还会苏醒那样。

护士收回视线。

她知道，女孩再也没法醒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