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过来，千桃从秋千上跳下来，提起裙摆朝他跑来：“师兄？！”

姬玉舟笑：“带了只鸟儿，瞧瞧喜不喜欢。”

千桃接过鸟笼。姬玉舟垂眸看着她，她好像不大喜欢这些小玩意，但她仍是朝他露出笑容。

同千桃带着鸟在梨树下走了会儿，千桃便说累，想回去歇着。

姬玉舟都依着她，她才醒来不久，身子还弱。

千桃住的地方，是她从小住着的，曾经在大战里归为废墟，不过仙界仙宫重建时仍保留了从前的构造。

回了屋，待两人坐在桌前时便有仙侍将汤药呈上来。

千桃不喜欢喝药。

离她醒来，已过去几十来年。药也喝了这么些年，然她的身子半点不见好。这些汤药于她又能有几分用处？

可如果不喝药，师兄、靥魔、父亲都会担心，她还是乖乖将药喝了。

姬玉舟递了块凡间买来的蜜饯给她：“待你身子再好些，我带你到凡间走走。”

千桃点了点头，没有拒绝姬玉舟的好意。

姬玉舟已有几日不曾再见过千桃，此时见了千桃，藏了满腹的话想要说与千桃听。

正当他还想同千桃说些什么时，腰间的玉佩发出异样。

玉佩是他下属用于传音的媒介。

姬玉舟歉然站起身道：“许是西海又出了些什么事，我很快回来。”

千桃点头：“师兄小心些。”

待出了屋子，姬玉舟拿起那枚玉佩。眼前光影闪烁，须臾凝成人影。

龟丞相的声音慌张传来：“太子殿下，妖尊来西海了……”

姬玉舟反问：“妖尊？”

妖尊已有百年不曾问世，池安说伏宴只是在闭关，然是在闭关、亦或者是生死攸关，他们私底下心知肚明。

倘若伏宴还活着，他怎会匆匆扔下魂瓶便走？

他们都是男人，姬玉舟自然察觉到，伏宴后来对千桃的心思。要不然，他为何费尽心思去搜寻千桃的残魂？他为何又在他们藏下千桃尸身后大闹仙界好几次？

如今再一次听得妖尊消息，姬玉舟自是惊诧。

对于伏宴，姬玉舟自然厌恶。

昔年仙界内战为他一手促成，后来千桃也因他蹉跎而魂飞魄散。即便后来伏宴寻回千桃魂魄……也救了他与宗政轲一回，但这些，抵消不了他们之间的仇。

龟丞相左顾右盼，声音压得低低：“妖尊过来，是来询问仙界少主的事情。”

龟丞相满面愁容：“听闻妖尊已经去过仙界，然仙界仙主将妖尊拦在仙界境外，他这才寻到西海来。”

龟丞相大概看清姬玉舟所处的正是千桃寝殿，更是忧心忡忡：“龙王陛下处理不了此事，需得殿下您快些赶回来。”

姬玉舟回眸，屋檐上垂下的探春开得格外艳。

他皱了皱眉。

他确实没有想过伏宴会活着回来。

千桃对伏宴再不似从前那般，他们不提起伏宴，她也不会提。偶尔，他们会无意提到伏宴，但千桃反应淡淡，像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。

姬玉舟是害怕的。

千桃不记得自己死过一次，那她时不时也不记得伏宴曾经对她的伤害？

她对伏宴，是否余情未了？

姬玉舟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，稳了稳神道：“我稍后便赶回西海。”

谁料龟丞相神色一变，又警惕地压低声音说：“妖尊的修为比从前更加……”

龟丞相忽然噤声。

姬玉舟跟着皱眉。

无形的威压，好像透过玉佩传递过来。

龟丞相手在打颤。

姬玉舟猜出这威压源自于谁。

那人也没打算藏着掖着，很快显现了身形。

姬玉舟身形微动，片刻，离千桃住的宫殿已有百余里之遥。

玉佩所投射出的画面里，男人垂眸望着他，轻声呢喃：“仙界？”

伏宴变了许多。

满头乌发悉数变成银发，他摘下曾经遮住半张脸的面具，眉眼还是原先那副眉眼，可他变得比从前更加深不可测。比从前更加沉稳、更加成熟，也很陌生。

伏宴只是看着他，没有太多举动，却叫人不敢直视，他问：“她还好么？”

姬玉舟起先愣了愣。而后很快反应过来，伏宴问的当是千桃。姬玉舟神色冷了冷：“只要你不出现在她面前，她自是极好的。”

怕只怕伏宴追到仙界来纠缠千桃。

若伏宴真要纠缠千桃，他们奈何不了伏宴。

这般想着，姬玉舟眼底染上了几分警惕。

那头却是传来一声低笑。

伏宴像是自言自语：“极好、极好，这自是极好的。”

他眼中冰雪融化，就好像，仅仅是想确认千桃的安危一般。姬玉舟有些讶异。

等姬玉舟回到西海时，伏宴已经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