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也没想到女皇会如此干脆，反对的大臣们张了张嘴，终究没敢再反驳。

顾采薇接到旨意时，正在工坊里看木匠们赶制学堂的桌椅。

冬雨拿着圣旨跑进来，声音都带着颤：

“主子，陛下准了！真的准了！”

顾采薇放下手里的墨线，接过圣旨细细看完，眼底漾起一层浅光。

她转身看向不远处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的先生，那先生原是个落第秀才，如今教得格外认真。

“告诉张大人。”

顾采薇对冬雨道。

“让她把各州府的学田账目整理出来，办学堂不仅要花钱，还得有长久的进项才行。”

冬雨刚要走，又被她叫住：

“再让人备些笔墨纸砚，送到流民学堂去。告诉孩子们，以后读书写字，不用再在沙地上划了。”

消息传到静心苑，顾欣然正对着铜镜发呆。

听到侍女的禀报，她猛地将铜镜扫到地上，碎片溅起划伤了手，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。

“建学堂？她凭什么？”

顾欣然低吼着，额角青筋突突直跳。

“母皇是老糊涂了吗？放着正经的朝政不管，竟陪着她胡闹！”

侍女吓得跪在地：

“殿下，听说...听说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都上书支持三殿下，连不少老臣都赞她有远见...”

“远见？”

顾欣然冷笑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。

“我看是笼络人心的手段！等那些寒门子弟都念着她的好，她就能踩着我们所有人往上爬了！”

她忽然想到什么，眼神变得阴鸷。

“去，给我想办法联系上李太傅。就说...我有办法让顾采薇的学堂办不下去。”

李太傅是世家派系的领头人，最恨寒门子弟出头。

顾欣然知道，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。

而此时的顾采薇，正带着画师在流民里走访。

她要为学堂画一幅《劝学图》，画里要有田埂上读书的孩童，有灯下教子的母亲，有学堂里朗朗的书声。

画师握着笔，看着眼前这一幕幕，忽然觉得笔下的颜料都鲜活起来。

东宫之中，皇太女顾凤安也正在和自己的属臣探讨着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。

对于顾采薇这个妹妹，顾凤安此时心里也很是复杂。

她没想到，这个体弱多病的嫡妹犹如潜龙出渊一般。

短短数月，竟能从王府走到朝堂中央，还搅动起这等波澜。

顾凤安指尖轻抚过棋盘边缘，黑白棋子在她掌心间交错。

“从前只当她是温室里的娇花，经不得风雨，如今看来，倒是我看走了眼。”

座下谋士拱手道：

“皇太女殿下，五王女此举看似普惠万民，实则暗藏锋芒。

流民安置稳固了民心，开设学堂更是笼络了寒门士子。

这两步棋走下来，她在民间的声望已隐隐有盖过殿下之势。”

顾凤安抬眸，眼底掠过一丝锐光。

“哦？依你之见，她是冲着储位来的？”

“不然为何偏在此时兴师动众？”

谋士沉声道：

“李太傅那边已传来消息，五王女要在受灾三州办学，这三州恰是世家势力薄弱之地，她分明是想借着办学堂，在地方安插自己的人手。”

棋盘上的黑子被顾凤安重重落下，在白子阵中破开一道缺口。

“顾欣然联系了李太傅，想搅黄学堂的事？”

“是！”

谋士点头。

“李太傅已暗中吩咐三州官员，若学堂缺了砖瓦木料，便拖。若先生人选有了眉目，便挑错。

他们想让五王女雷声大雨点小，最后落得个办事不力的名声。”

顾凤安沉默片刻，忽然轻笑一声。

“李太傅老了，还在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。顾欣然更是蠢。

以为借世家之力就能扳倒顾采薇，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棋子。”

她抬手将一枚白子落在黑子旁，看似退让，实则暗藏生机。

“传我的话，让东宫在三州的暗线动一动。若地方官敢故意刁难学堂，便将他们贪墨赈灾款的旧账翻出来，送到御史台去。”

谋士一愣。

“殿下这是...要帮五王女？”

“帮她？”

顾凤安摇头，目光落在棋盘中央那片胶着的棋局上。

“我只是不想看到这盘棋被几个跳梁小丑搅乱，顾采薇若真有本事。

便让她把学堂办起来。若没本事，迟早会被自己掀起的浪头淹没。”

她顿了顿，语气添了几分深意。

“倒是你，多盯着些李太傅的动静。世家盘根错节太久，是时候松松土了。”

谋士恍然大悟，连忙领命退下。

东宫之内复归寂静，顾凤安独自对着棋盘，指尖在黑白子间徘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