蓦回鸾,番外(69)

程瑜脸色并不好,眉头紧锁。

“我已经和少将军一道去镇住了大营,太子会放过我么?”他问道。

这话问得何其无奈,孙微知道他已经走投无路。

“程将军担心这个,于是又逃了出来?”

程瑜没有接话,只道:“请王妃回答。”

孙微问:“那将军须得一五一十地告诉妾,北府兵变之事,将军在里头究竟掺和了多少?”

程瑜目光沉沉,却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,片刻,道:“王仆射从未露面,是王治找到了在下。他允在下北府都督之位。在下当初以为是天方夜谭,并未应下。而后有一回,在下与崔泮一道喝酒,喝多了,无意间提起此事。崔泮与在下向来交好,在下酒后失言,倒也并不害怕,只是崔泮从此上了心,三番几次相劝,他甚至说事情都交由他来办,在下只要与王治接头就是。”

孙微问:“于是你便动心了?”

“在下没法不动心。少将军什么也不懂,跟着他能办成什么大事?北府乃弱肉强食之所,常阳侯去世,藏着心思的人多了去了。即便在下今日不动手,到了他日,别人也会将在下干掉。”

“因此,后来的事情算是将军和崔泮合谋的?”

程瑜答道:“起初是,我二人网罗了好些部将。崔泮比在下会说话,收拢人心这些事情都由他替在下去办。在下看崔泮办事稳妥,后来去与王治见面时,便将他也带上。慢慢地,崔泮与王治说上话,有时,崔泮会越过在下,独自去找王治。正巧太子亲临,在下有许多琐事要料理。这后头的事情,实则是崔泮在操办。”

孙微无奈地道:“大事假于人手,将军难道不担心事成之后,崔泮取将军而代之么?”

程瑜愣了愣,“王治已经许了在下北府都督之位,他若反悔,在下也不会善罢甘休。届时两败俱伤,谁也讨不着好处。”

孙微冷冷地说:“王治确实不会,那崔泮呢?北府兵变后,留下来的将领都是崔泮一系,他们自然与崔泮更为亲近。而将军得了什么?一个头衔罢了。只需要另一场兵变,将军便一无所有。”

孙微并未哄骗程瑜。

上一世,他确实得了北府都督之位,可新的北府动荡不安,仅三个月后,他就死于兵变当中。他死后,崔泮得了王治的青睐,得手了北府都督之位。

可崔泮并非省油的灯,他野心勃勃,并非任人摆弄的棋子。至于后头如何摆脱王氏的控制,成为了左右一国大权的权臣,又是后话了。

简而言之,在崔泮跟前,程瑜并非对手。

程瑜震惊。

“崔泮与在下交情甚笃,不会背叛于我。”

孙微冷笑一声:“事到如今,将军还相信交情么?谢家是如何对将军的,而将军又是如何对待少将军的?”

“那不一样!”程瑜面红耳赤,“北府掌天下之兵,都督之位岂能为庸人把持?”

“那就更好说了。”孙微笑道,“将军怎知在崔泮眼里,将军不是个庸人?”

程瑜气得变色,手按在了刀上。

孙微并不畏惧:“妾劝将军冷静,若惊扰了王府护卫,将军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
程瑜怒视着孙微,却什么也不能做。

孙微道:“将军方才问妾,太子会不会放过将军。那么将军可要听好了。虽然这里头许多事是崔泮做的,可却是将军点头应下的。若将军当初坚持拒绝王治,也没有后头那许多事情。将军今日就想将功抵过,恐怕不能。除非,将军依妾所言,尚且有一线生机。”

——

建阳十二年七月十九,北府诸将相互勾连,欲行刺于太子,事败未果。

太子震怒,令廷尉律博士章肃彻查北府上下,七日内揪出幕后主使,并查清来龙去脉。

而不久后,章肃传来消息,里头最关键的人物乃北府代都督程瑜和带叛军围府的左参军崔泮,皆下落不明。

太子痛心道:“堂堂北府,朝夕之间,竟无将可用!今日始,北府都督之职便由东宫代为履行,诸爱卿可有异议?”

堂上无人言语。

众人都知道,太子抛出这个问题,不是问他们的,而是问王磡。如今,只等着王磡发话。

王磡眼观鼻子,缓缓道:“此议甚妥。太子能者多劳,令人钦佩。”

太子道:“既然众卿无异议,便传令下去,即刻封锁水路码头和陆路,缉拿程瑜和崔泮。后续之事,待将这兵变查个水落石出,再行商议。”

回行馆路上,王治瞥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王磡,大气不敢出。

“会查到你的头上么?”片刻后,王磡忽而问。

“不会。”王治忙道,“父亲放心,见过我的只有程瑜、崔泮和焦隗三人,其余之人,都是程瑜和崔泮代为游说,他们虽知道今日之事,但并不知意图,自然也查不到我的头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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