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大梦一场。

第98章 祝福

天蒙蒙亮，正是黎明破晓之时，白穗在床上坐了许久，掌心全是冷汗，这才有了几分回归现实的实感。

梦里裴无欢染血的脸，裴逾插进自己胸膛中的剑，还有昨夜小巷里师兄落寞收回的手渐渐重叠。

她想起昨天夜里都做了什么事情，很是后悔，愧疚和心疼涌上心头。

师兄肯定伤心死了!

她跳下床榻，胡乱扯了件外衫披上，便冲向了裴逾的房间。

微凉的空气让她稍微冷静了些，但那股想要立刻见到裴逾的冲动却丝毫未减。

白穗站在他门前，抬手就要敲门，指尖触到门扉的瞬间，又顿住。

“糟糕，现在太早了，会不会打扰师兄休息？”

有些懊恼地放下手，她准备转身离开，那扇紧闭的门却从里面打开了。

裴逾站在门内，青衫玉带，衣着整齐，只是脸色有丝苍白，看到白穗，他愣了一下。

“师妹？”裴逾的声音是惯有的温和，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，照常关心师妹，“怎么起得这般早，做噩梦了吗？”

白穗看着那双带着倦意的眼眸，心里酸涩，“师兄，你一晚上没有睡吗？”

裴逾微微一怔，唇角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，笑容依旧温柔如初，“没有，只是处理些峰内事务，睡得晚了些。”

他侧身让开，不确定白穗是否会拒绝，隐晦地观察她的表情，“进来说吧，外面凉。”

白穗注意到他的视线，连忙抓住裴逾的手臂，与他对视，“对不起，师兄。”

“不该和你冷战，不该看见你就跑…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？”

裴逾凝滞一瞬，静静看了她几秒，眼里翻涌着挣扎，心里的苦涩好像蔓延到舌尖，“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。”

话音落，他眼帘微垂，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，门内的阴影将他半张脸笼罩，再哀伤的表情也被掩盖。

“师兄，你会下棋吗？”白穗看见裴逾桌上摆的棋盘，明知故问。

艳绝京城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擅棋道。

“略通一二。”

两人在窗边相对而坐，白穗发现裴逾的窗户正对她房门，一打开就能看见。

“那师兄陪我手谈一局吧。”

裴逾虽然不明白师妹为何突然兴起，但他从来不会拒绝白穗。

裴逾执黑，白穗执白。

两人都是棋道高手，窗外晨光渐亮，室内却只有棋子落在灵木棋盘上的声响。

从一个的棋风中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，白穗以棋识人，从未出错过。

白穗不拘泥于暂时得失，能在看似被动的局面中找到盘活棋子的路径，善于寻找对手破绽，灵活地打断对手节奏。

凌长歌下棋就同战斗，果断迅速，擅长发起猛攻，追求在短兵相接中击溃对方。

哥哥喜欢通过细微的优势积累胜势，落子慢，却面面俱到，善于算计。

师兄的棋，也一样棋如本人。

他喜欢牺牲，总是通过舍弃面前的棋子来诱敌深入，放弃局部利益换取更大的战略空间。

对于他来说，棋盘上能舍弃的是棋子，现实里能牺牲的是他自己。

一局下来，裴逾输她两目。

“师妹棋艺胜于我。”裴逾看出败势，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原处，棋盘上黑白交错，局势已明。

白穗抬头看他，落下最后一子，话题却突然一转，“师兄，藏书楼，你当真没去过吗？”

……

屋里一片安静。

裴逾抿了抿唇，沉默良久，没想到师兄妹关系才刚刚缓和，她又旧事重提。

白穗见他沉默，心知今天是问不出个名堂了，也不舍得再逼师兄，便要起身告辞。

“我还要去找师尊，下午还要去拍卖会，等我晚上再……”

她说了些什么话，裴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，只知道师妹又要走了。

她生气了吗？

因为他的隐瞒而感到失望吗？

会不会不再理他，不想见到他，拒绝他的靠近，就像这些天做的一样。

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她的背影了。

不能和师妹在一起每分每秒都那样难熬，他只能像条卑劣的狗悄悄跟在她的身后，看着她的背影来饮鸩止渴。

可那只会让他更渴望她。

他尝试逼着自己不去看、不去想，都只是徒劳，明知自己带给白穗的只会有伤害，灵魂却不由自主被吸引，只想注视着她，叫嚣着要为她疯狂。

他昨夜在窗边看了她房间一整夜，从月明星稀，看到天色微亮。

师妹睡得好吗？还会不会原谅他？

他和师妹，就止步于此了吗？

直到白穗夺门而出奔向他，才骤然从地狱回到人间，整理好仪容打开了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