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她的那一刻，他只觉得满足，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愉悦起来。

若是这月亮也能照一照我就好了。

裴逾克制不住地想。

“师兄？那我先走咯。”

白穗转身的瞬间，裴逾脑子里那根紧绷了不知多少年的心弦骤然崩断——

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！

不要离开他！

他攥住白穗的手腕，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，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。

白穗有些惊讶，但还是顺从师兄的力道转身，下一秒便被他带进怀里，跪坐在他腿上。

等等？！这个姿势不太对吧？！

白穗惊得瞪大眼睛，挣扎着就要下来，一抬眼撞进师兄的眼眸里。

那双常年温柔含笑的眼眸终于毫不遮掩地染上了伤心和痛楚，带着难以言说的决绝看着她。

裴逾的双手虚握住她的腰，白穗本可以轻而易举推开他，此刻却没了动作，只是轻声问道：

“师兄？”

裴逾扬起一个苦笑，回答她问过两次的那个问题，“我日日去。”

藏书楼，我日日去。

他按着白穗的手明明在颤抖着，眼神却偏执得不肯移开，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。

“师妹，你对谁这般好。”

“凌长歌、星时、拂溪、慕容褚，你在意的人这么多，甚至某个只见过一面的外门师姐，也能博得你一个笑颜。”

“真好啊，你这样耀眼，谁人不欢喜你，和谁走在一起都般配，哪怕是天上神明，也要祝福你们。”

“祝福……我从来没有被祝福过。”

第99章 神佛不渡，我渡

裴逾说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，像是怕稍一松劲，怀里的人就会消失。

可触及白穗微蹙的眉，又下意识放轻了力道，只敢虚虚环着，当成易碎品一样爱护。

“师妹，我不是个好人。”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，眼底的光黯淡下去，“把你的怜惜，施舍给我一点点，好不好？”

他的声音里藏着卑微的祈求，把那些积压了许久的醋意与不安，全部告诉她。

白穗看不见他眼底的疯狂，只能看见害怕。

师兄害怕失去她。

裴逾似乎还想说什么，喉结滚动了两下，最终却只是抬起手，放轻了呼吸，想要拥抱她。

就在他的掌心即将触到她后背的瞬间，白穗再也忍不住，眼泪涌了出来。

不是无声的哽咽，是压抑许久的哭腔。

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臂上，狠狠刺进他心里。

裴逾浑身一僵，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猛地缩回，仿佛被烫到一般。

好难过。

他看着她掉眼泪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，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，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碎成了渣。

“抱歉，师妹，是我…让你为难了，我再也不说这些了。”

是他太过分了，妄图把自己的执念强加给她，是他用这种近乎逼迫的姿态，让她为难了。

他松开手，难堪地别过头，不想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。

白穗眼泪根本止不住，一滴一滴落下来，没有被他推开，反倒自己扑进师兄怀里，紧紧抱住他。

她把脸埋进他胸口，眼泪浸透了衣料，小声抽噎，一下下撞在他心上。

裴逾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怀里的温软真实得像幻觉，他僵着手臂，指尖悬在半空，过了好几秒，才敢试探着轻轻环住她的腰。

像捧着易碎的月光，像护着风中的烛火，不敢重一分，怕碰碎了这突如其来的亲近。

“师兄！”白穗泪眼朦胧地望着他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心疼问道：“你痛吗？”

神魂每分每秒都被撕扯着，怎么能不痛呢。

裴逾低下头，怔怔看着她哭红的眼睛，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，“我不痛。”

你抱住我的时候，我只能感觉到幸福。

“你不要骗我。”白穗难过极了，她真切地陪师兄走过那段不被祝福的人生，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痛得难以呼吸，何况他这个亲历者。

“我什么都知道了，你说不出口，我可以帮你说。”

“……什么？”裴逾轻拍她背的动作顿住，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。

“无论你是裴无欢还是裴逾，我会救你的！”

你是裴无欢，她就去弥补太子殿下难寻知己的遗憾，你是裴逾，她就去杀了邪神让你摆脱控制。

白穗话刚说完，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滴落。

她一愣，抬头时，正看见师兄眼尾泛红，一滴泪顺着他清隽的下颌线滑落，悄无声息地砸在她手背上。

“师妹……你都知道了……”

他哭得极克制，没有抽噎，没有失态，只是眼眶红得厉害，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，却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