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红色的血块已经凝固发黑，散发着腥味。

为什么？！

凭什么？！

白穗捂住脸，痛哭出声，房间里回荡着她崩溃的哭声。

几年里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小妹的身影，轰然碎裂，只剩下眼前这具冰冷扭曲的尸体，曾经鲜活的画面和声音，疯狂割伤她的心脏。

“这不是真的……”

她不能理解，这该死的世道！这荒谬的命运！

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，吴德嘴里的最后一单，竟然是指阿花，阿花身体里缺少的部分，是灵根所在的位置。

他们无知无觉，根本不知道阿花身怀灵根，愚蠢地把她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。

她死的时候在说什么，是不是在求哥哥姐姐救救她，是不是在怨恨他们抛下她走了。

为什么吴德之流可以贪赃枉法，草菅人命？

为什么那些修士可以视凡人为蝼蚁，肆意践踏，予取予求？

为什么他们可以逍遥自在，谋划着最后一单后的荣华富贵？

而像老板娘那样勤劳善良的妇人，却只能被一场老毛病夺走性命，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。

像阿花这样坚韧纯真的孩子，为什么要承受如此非人的折磨，为什么要在恐惧和无助中被活生生剖开身体。

她本来可以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，像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一样自由自在，而不是这样，尊严、生命都被轻贱地碾碎。

好人就该永坠黑暗？善良就该被肆意践踏？纯真就该被无情扼杀？

没有这样的道理。

白穗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地，和大片大片粘稠的血液混在一起，把绝望和悔恨铺得更开。

好恨啊。

白穗好恨啊。

她恨不得一剑了结了狗官，恨不得把他勾结的势力连根拔起，再将这吃人一样的世道，搅个天翻地覆。

圣人的背影微微佝偻，脸上已是无法抹去的痛苦，官差们不忍再看，纷纷别过头去。

阿花没有看过的风景、渴望的自由，连同她幼小的生命，永远被埋葬在了这片黑暗里。

阴暗的牢房里，空气中弥漫着呛人气味，吴德被锁在铁桩上，昂贵的衣裳沾满污垢，鼻涕眼泪糊成一团。

官差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，虽然碍于律法不能直接弄死他，但各种刑罚可没落下。

吴德哪里熬得住这些酷刑，一字一句把知道的全招了，原来他们和修真界一些邪修有合作，他们负责拐卖小孩，那边会派人来看，若是有灵根，便挖了灵根，若是没有，就带走做祭品，至于灵根和祭品有什么用，他却是不知道了。

问及凡人界的同伙，交易接头的人选地点，他就半点不肯说了，显然存着抓住人把柄，等同伙救他出去的念头。

白穗躺在床上，空洞地望着天花板。

她不敢闭眼。

只要一闭上眼睛，阿花惊恐的表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。

白天强行压制的悲伤与憎恨，在死寂的夜晚，啃食着她的灵魂。

已是四更天，天边看不到一丝曙光。

断水静静躺在枕边，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。

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，她提剑出了门，去老地方练剑。

城郊，雨已经停下，熟悉的溪边空地，两岸的青草沾满了露水，野花低垂着头。

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。

白穗沉默着坐在一旁，看凌长歌一招一式发泄着怒火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终于慢下来，剑势一收，走到白穗身边。

两双眼睛含着一样沉重的悲痛和恨意，握剑的手紧了又紧，指甲嵌入掌心。

“只杀一个吴德，远远不够，真正麻烦的是修真界。”凌长歌终于开口，声音干涩。

“等陛下请修士过来调查，应该能找到些线索，这段时间，只能和吴德死磕。”白穗抬起断水剑，剑身倒着她模糊的倒影。

“能一眼看出那孩子有没有灵根，那人实力非同小可，若是他们调查不出什么东西来，就只能等我们十八岁入道，再去一探究竟了。”

白穗起势，动作利落而决绝，每一剑都在宣泄她内心无处言说的悲愤。

第32章 理想主义

“吴德不肯说？”

得知吴德无论如何也不肯交代同伙的消息，白穗意识到他可能还怀着被同伴救走的希望。

这个蠢货。

死人才永远不会暴露秘密啊。

圣人同样发愁，他更担忧的是值班的官差里会不会有知州的下属，悄悄放走吴德。

当夜，白穗和凌长歌守在大牢外隐秘的角落里，果不其然，没等几个时辰，得了消息的杀手便在值班官差心照不宣的“疏忽”下，闪身入了牢房。

牢房深处散发着一股霉味，阴暗潮湿，吴德吊在最里面那间，身上伤痕累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