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他在武试上一鸣惊人，夺得魁首时，谢凝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有能力带着母亲离开了。

可边境烽烟骤起，本该谢家家主谢肃领兵出征，可这草包只会寻酒作乐，哪里敢上那刀剑无眼的战场？

在卢氏的唆使下，他以虞杏的性命相要挟，逼着刚刚崭露头角的谢凝替父出征。

“那夜，母亲让我避开所有人进宫面圣。”谢凝接过话头，“便是那时，我与陛下谋划了今日之局，要用武力，清君侧，血洗世家。”

“我班师回朝，战功赫赫，并没有如卢氏所料死在战场，那毒妇计上心头，竟然在母亲用来安眠的清酒中下了剧毒，虽未致命，却伤了她的眼睛。”谢凝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，虞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，好像在安抚他。

当谢凝快马加鞭赶回府中，迎接他的不是母亲快慰的笑容，而是她那双永失光彩的眼睛。

他做的第一件事，便是将母亲从那座吃人的牢笼里接出来，藏在隐秘的地方。

谢肃自然知道儿子不满，碍于谢凝如今权势，不敢多说，但他做梦也想不到，谢凝的怨恨早在六年前，就已经深刻到要毁了世家，血刃亲父。

故事讲完，屋子里一片死寂。

虞杏表情未变，还是那样浅浅笑着。

“死掉的刺客，便是卢氏派来的，我本是让谢瞿引蛇出洞，没想到被白小姐抢了先。”

白穗听言尴尬地笑笑，不敢抬头看哥哥的表情。

白凛拿她没办法，对着谢凝说：“我明白了，既如此，你便与我即刻进宫面圣，陛下大概已经有想法了。”

否则谢凝可不会将这件事全盘托出。

“穗穗，你先回府？”

“不要，说好的我接你。”白穗摇摇头，坚决不会先走一步。

“这孩子与我投缘，你若是不介意，便让她留下陪陪我吧。”虞杏出言解围，表示自己会照看好白穗。

“如此，便有劳虞夫人了。”白凛见白穗也愿意呆在这儿，走之前特意强调，“不要乱跑，不要出去逛街，再这样鲁莽我饶不了你。”

白穗嘟起嘴巴，连声应是。

白凛和谢凝走后，这里就只剩下白穗和与虞杏，还有在外面候着的谢家子弟谢瞿和照顾虞杏多年的老仆。

这景和帝还真是心机深沉，一盘棋稳稳当当下了六年。

他在殿试上选了哥哥作明棋，又瞒着所有人择了谢凝作暗棋。

六年时间，一暗一明把敌人杀得步步后退，终于在今天才露出了棋盘的真面目，两者交汇，这也意味着，他要对世家正式下手了。

“早早听闻白家两兄妹自幼聪慧过人，跟着易经圣人四处游历。”虞杏向着白穗搭话，“如今一见，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
“过奖了过奖了。”美人含笑，这样真诚地夸赞她，即使知道是客套话白穗也忍不住心花怒放。

“你才厉害呢，谢凝哥哥做的每个决定，都是由你授意啊。”既然已经确定他们是自己这边的人，她也不好一口一个“谢凝”的喊。

等等？

谢凝和哥哥统一战线，那害死哥哥的人…是谁？

本来嫌疑最大的人一下子没了威胁，白穗也失去了怀疑目标。

“你果然和我投缘。”虞杏见小姑娘年不过十八，竟然善武又聪慧，心生好感。

她来京城没多久，不了解朝中局势，但这里有一个心如明镜的操盘手啊！

白穗转向虞杏，“夫人，你知道对哥哥威胁最大的人是谁吗？”

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，虞夫人仔细一想，“世家自然都视他为眼中钉，但要说威胁最大的，还是要数卢家。”

“卢家？”

就是故事里的小反派？

“没错。”她继续分析，“你兄长以楚王入手，借他的信任搅得世家狗咬狗，最恨他的，莫过于卢谢两家。”

“楚王是两家联姻的产物，他们借着异姓王这个名头，捞了不少好处，世家派因为楚王出事，其余几户自然都怨恨排挤他们，如今他们的处境，可谓艰难啊。”

“不过，谢家受你哥哥重创，已经在走下坡路，无力反咬，只是卢家根基要深许多，卢氏的长兄便是庞州守军统领，庞州离京城又近，要论对白凛的威胁，卢家首当其冲。”

也就是卢家最有可能，但不排除其他所有人，哥哥真招人记恨啊。

白穗叹了口气，想要守护哥哥，任重道远啊。

“对了，卢家有一子，常年欺男霸女，去年科举场上舞弊，调换了平民举子的试卷，与那书生争执时，竟然一气之下将人杀人。”

虞杏见白穗久久不说话，感受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，又想起了一桩几年前的旧事。

“那人是卢家嫡子，被示众砍头，主审此案的便是你兄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