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十七次后[西幻](617)
他再也画不了她。
他已经记不起她的脸。
……
树影在月光下绰绰。
伊西多尔没怎么打理的头发长了许多,刘海遮住他眼下的青黑与疲惫,在树下盯着隔绝东西大陆的巨幕。
他需要寻找与命运时间有关的东西。
在准备前往西大陆前,他找到东大陆唯一的异族,赛露兰夫人。
这位精灵在见到他的第一眼,便失了态。
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命运的人。
奇异的是,这位夫人愿意与他讲很多,比如妖精一族有一位先知,比如曾经世界的尘碑──无名树,比如幽灵族的特殊……
临走前,她赠与他一个魔法阵,名为精灵的抚慰,包括一颗蕴含着精灵的抚慰的魔力储存宝石。
穿越巨幕很顺利,仅仅是触碰,他本就不在世界的命运之内,他的命运因她而存在。
他被巨幕传送到一个叫湮饶之地的地方,在那里,魔力储存宝石里精灵的抚慰,与地下的魔法源融合。
他当即被巨大的魔力波击晕。
光怪陆离的黑暗里,他见到了她,许许多多的她,都是她。
微笑的她,哭泣的她,拥抱他的她,对他宽容的她,一次又一次死去的她……
伊西多尔看着“他”质疑她是否讨厌“他”,一团怒火就这么窜起,烧得他难受,烧得他就如在灼伤的血肉模糊里,不断增添新的伤疤。
他恨不得进去给“自己”一拳,为什么要这么贪心,能陪伴在她身边,“他”还想要什么!
她极为耐心地将“他”开解。
他的伤疤被搅烂。
她说,你的人生里不应该只有我。
可是,除了你,我找不到任何意义。
她给予了逃离的“他”拥抱,一句一句地回答“他”的所有问题。
也许是她的眼睛太过温柔,伊西多尔只觉很疼,很疼,哪里都疼,眼睛疼,脑袋疼,喉咙疼,那个名为心脏的地方,也疼,非常、非常地疼。
她说,我也希望你能幸福。
她说,比起在意我,我更想你能关心自己。
她说,我没有讨厌你。
她说,我不会拥抱一个我讨厌的人,需要我向你证明吗?
不,不需要,你什么都不用证明,你只需要站在那里。
一切,都是我的执着。
足够了。
伊西多尔想,足够了。
他安静地看完“未来”。
她来自另一个世界,她叫姜绥安,她成了神,救下所有人,唯独抛下她自己。
颓废的银瞳在湮饶之地再次睁开。
他知道,自己该做什么了。
他取走魔法源,不断地在里面加入记忆。
他迈开脚步,游历西大陆。
日月轮转,草地河水上涨又搁浅。
伊西多尔拜访了妖精先知,“未来”里,她们关系还不错。
小妖精听了他的话,他没有再做多余的劝说和解释,她也没有立即开口,只盯着眼前这个如同死了一样的男人,又移向跟前的魔法源。
她说:“可以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他收回魔法源,从月木池离开。
小妖精虚弱地闭上眼,又睁开,一双眼眶里空荡荡,里面的血淌过脸,她无端地想起前任先知紫色的眼眸,还有梦中,那座破败的水中雕像。
找到无名树的位置并不容易,当伊西多尔站在无名树的遗骸时,脚下数不清的尸体争先恐后地试图抓住他。
他在余光中似乎看到一个拿着里拉琴的人,可惜望过去,又什么都没看不见。
一条海螺河引领着他走到尽头,那是她第一次离开的景象,一抹奇怪的力量钻进他的体内。
无名树没有能独立沟通的意识,它几近枯竭,他只好离开遗骸。
因为所有前置条件,就算没有无名树,都已经成功。
这个世界的未来终将消亡,在天空破碎,大地坍塌之际,他回到湮饶之地。
魔法源中精灵的抚慰被他取出,留下拥有多方力量凝成的“时间”,重新封印地底。
他闭上眼,如今睁眼闭眼对他来说,已经没有区别。
无尽的时间里,时间在流逝,命运在前进。
可以了,时间与命运,只要“未来”的“他”不蠢到无可救药,就能得到他的记忆。
大地枯败,万物消亡,伊西多尔手中聚起精粹魔力,尖利的魔力刃直抵心脏。
庞大的魔力顺着魔力刃猛地迸发,源源不断地漫进地底,将魔法源环绕,维持它的运转。
“嘭!”
他脱力倒地,死亡还未真正降临,破碎的银瞳早就一片黑暗。
这样,就可以了吧?他想。
那个时候的“未来”,他怎么可能接受?
他绝对,绝对不会接受。
生命在流失,他却笑起来,笑得眼中凝出泪,原来瞎子还会有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