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歆只觉天旋地转，浑身骨头像被抽去一般发虚发麻，腹中酸水猛地翻涌上来。

恍惚间，一个陶制痰盂已递到跟前。

她扶着痰盂呕出酸水，喉头那股灼痛感稍缓，身子才瘫软着松了口气。

巧云看着她脸色惨白、额角沁汗的模样，忍不住红了眼眶：“早知小姐晕船晕得这般厉害，当初说什么也不该跟着大公子走水路的。”

“巧云！”巧枝低声斥道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警示，“这话也是你能说的？”

巧云撇撇嘴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这屋里又没外人……”

“没外人也不行。”巧枝打断她，眉头蹙得更紧，“忘了出门前夫人怎么嘱咐的？祸从口出，隔墙有耳的道理都忘了？”

她见巧云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，索性加重了语气。

“我们是小姐的贴身丫鬟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小姐。此番去国公府，步步都要谨言慎行，半点错处都出不得。”

“若是早知道你一出府就这般不知轻重，我当初就该劝小姐换个沉稳的丫鬟跟着。”

这话戳到了痛处，巧云慌忙拉着巧枝的袖子，声音都带了哭腔：

“好姐姐，我真知道错了！下次再不敢乱说了，若有再犯，就让我口舌生疮，肠穿肚烂！”

巧枝斜睨她一眼，没再说话，只是转过身去，轻轻替余歆擦拭嘴角。

余歆听着巧枝巧云两个人的对话。

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副身体会如此难受了，原来是晕船。

巧云出去端了碗要回来。

巧枝接过药碗，一勺一勺喂给余歆。

「二合，把剧情传给我。」

原主是五品知州的嫡女，母亲乃是江国公的庶妹。

这次，原主随兄长余怀京一同进京，预备在兄长赶考期间寄住江国公府。

余怀京赶考本与原主无甚关联，是余母一心想为女儿寻门好亲事，深知京城才子云集、贵胄众多，便特意让原主随兄长同行，盼着国公夫人能为她留意合适的人选。

怎料原主竟是个眼光高的，偏偏看中了江祁止。

江祁止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子，将来是要袭爵的。

原主一个五品小官之女怎么可能配的上堂堂国公府世子？

简直是痴心妄想。

可原主偏生毫无自知之明，一门心思缠上江祁止，那股子执拗劲儿简直没了半分官家子女该有的体面。

她在国公府里日日围追堵截，今日送汤明日递帕，甚至不惜在宴席上故作亲昵，闹了不知多少贻笑大方的荒唐事。

国公夫人看她这般不知收敛，生怕坏了江祁止的名声，早已有了将她送回原籍的心思。

原主探得风声，非但不肯罢休，反而起了更恶毒的念头。

她竟暗中设计，买通下人伪造现场，硬生生栽赃江祁止玷污了她的清白。

江祁止为保家族颜面，纵有万般不愿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桩事。

可原主的家世实在太低，再加上这等不堪的手段，江祁止对她早已厌恶到了骨子里，只肯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。

原主却像被猪油蒙了心，满脑子都是“能留在他身边就好”，竟欢欢喜喜地应了。

她总以为，成了江祁止的人，日后凭着自己日日嘘寒问暖、百般讨好，总有捂热他心的那天。

怎料江祁止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，自她入府后，便再没踏足过她的院子半步，连正眼都懒得看她一下。

没过多久，江祁止便娶了门当户对的正妻。

这位正妻出身名门，手段更是厉害，面上对原主和和气气，暗地里却吩咐下人，日日在她的汤药膳食里掺些慢性毒药。

可怜原主到死那天，还以为自己是缠绵病榻、油尽灯枯，压根没料到，自己耗尽心思求来的“归宿”，竟是这般被人悄无声息地断送了性命。

「二合，原主的心愿是什么？」

「原主的心愿是得到江祁止百分百的爱，让江祁止堂堂正正的迎娶她。」

看来原主到死都被蒙在鼓里，压根不知自己是被慢性毒药断送了性命。

不然，哪还会心心念念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爱，怕是满脑子都该是报仇雪恨了。

……

原主自小长在深闺，是从未踏出过远门的娇养闺阁女，哪里知晓自己会晕船？

便是她那位一同出行的兄长余怀京，也对此毫不知情，否则断不会选择乘船进京。

偏偏原主晕船晕得厉害，一路折腾下来，身子早已亏空虚弱。

等好不容易到了国公府，又不慎染了风寒，一场大病缠绵了许久才好。

也正因这场病，她落下了底子虚的病根，后来更被传出“体弱难生养”的话来。

这在看重子嗣的大户人家眼里，可是极大的忌讳，也难怪当时国公夫人为她张罗亲事时，总觉得束手束脚，难有合适的人家肯应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