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不度玉门关(143)

作者:深林人不知

“那日在码头,众僧为沉船遇难者祈福的时候,王秩就特别口无遮拦地说这是做给活人看的,那时我还反驳过他,说倘若他日后死了,官府的人也会给他超度,同样是做给活人看,没想到竟一语成谶。”

萧翌的书房内,烛火摇曳。

“徐福,明日王秩出殡,你和叶临带人去盯着。一旦有任何异常状况,无需犹豫,直接动手。”萧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是!”徐福和叶临齐声领命,而后转身,脚步匆匆地消失在了书房门外的夜色里。

“二哥,你这行事可真让人捉摸不透。先是把人给……弄死了,现在又给他们办葬礼,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?”许临书满脸疑惑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目光紧紧地盯着萧翌,试图从他脸上寻出一丝答案。

“承佑这是在浑水摸鱼。”陆珩接过话茬,替萧翌回答道。“宋若甫那人心思缜密,老谋深算。不管是那瞎眼乞丐,还是王秩,又或是说书先生,这些被他推到台前打头阵的人,不过是他的车前卒罢了,生来就是用来死的。所以即便我们找到了他们,对宋若甫来说也毫无影响,他根本不会把这些人的死活放在心上。可承佑把事情弄成杀人灭口的模样,这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。宋若甫那边肯定会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搅局,必定会派人展开调查。叶临和徐福只需在明日拿住宋相派出的人,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。”

许临书听完,眼中闪过一丝恍然,忍不住惊叹道:“原来是二哥把水搅浑,好一招妙计!”

萧翌并未回应,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上午在衙署时张亦琦所画的王秩的画像。那画像在摇曳的烛光下,仿佛被赋予了生命,王秩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。直到许临书连着叫了好几声“二哥”,他才猛地回过神来。

“二哥,你刚才在想什么呢?想得这么入神。”许临书好奇地问道。

萧翌神色一凛,语气严肃地警告道:“许临书,现在的这些事情,你一个字都不许跟张亦琦说。哪怕她问起来,你也得守口如瓶。”

“为什么呀?”许临书满脸不解,“不过,张亦琦那丫头聪明得很,说不定自己就能猜到呢。”

“所以,更不能让你说漏了嘴!”萧翌的眼神中透着不容违抗的坚决。

张亦琦她从未涉足过这勾心斗角的朝廷党争,又是一名医者。医者仁心,她对每一个生命都怀抱着最纯粹、最朴素的爱惜之情。萧翌深知,她或许无法接受自己这般罔顾人命的残酷手段。想到这儿,萧翌不禁在心底自嘲,曾经的自己做这些事时,何曾有过这般顾虑?可如今,有了牵挂,有了软肋,他也不得不瞻前顾后,多考虑几分了。

一旁的崔致远,始终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。在这屋内,没有人比他更能洞悉萧翌的心思,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担忧与柔情,都被他尽收眼底 。

第60章 缚鳞惊涛(二)

阴沉的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铅板压着,王秩的灵堂前,白幡随风翻卷,发出簌簌的声响,仿佛在低诉着逝者的不甘。前来参加出殡的,大多是平日里与王秩高谈阔论的书生,他们面色凝重,交头接耳间,不时发出声声叹息,言语里满是对这英年早逝的惋惜,气氛压抑而沉重。

人群中,徐福和叶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,他们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四周,实则目光如炬。突然,两人的视线同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。这人一身书生打扮,身着洗得有些发白的长袍,头戴方巾,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不协调的生硬感,走路时步伐刻意轻盈,却难掩下盘的沉稳扎实,一看就是个练家子。徐福微微眯了眯眼,不着痕迹地用手肘碰了碰叶临,叶临心领神会,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,默契十足。

叶临深吸一口气,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懑,一边在人群中踱步,一边大声念叨起来,那语气里带着些刻意的夸张:“我王兄加入天机阁这么久,每日掐指测算天机,连天上星宿的异动都能说得分毫不差,怎么就测不出那日会走水呢?哼,这天机阁,分明就是一群江湖骗子在招摇撞骗,我明日定要去官府告发,让他们还我王兄一个公道!”周围的书生们听到这话,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神情,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。

那个伪装成书生的人,原本正低头站在一旁,听到叶临这番话,眼神微微一凛。不过,他很快便调整好了神色,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,若无其事地朝着叶临走了过去,脸上还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,开口问道:“兄台何出此言?王秩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怎么可能加入那神秘莫测的天机阁?兄台莫不是太过悲痛,胡言乱语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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