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不度玉门关(229)

作者:深林人不知

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场景重叠,沈冰洁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她从未想过,自己与张亦琦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。在玉门关的岁月里,她曾以为找到了此生唯一的好友。那时的她,会在深夜无人时,对着张亦琦卸下戎装下的防备,暴露自己对萧翌隐晦的情愫;会在张亦琦第一次称呼她”沈将军”时,内心泛起隐秘的欢喜。她以为,她们会是彼此的知己。

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猝不及防。当她发现萧翌看向张亦琦时,眼中那抹从未有过的温柔,嫉妒的火焰便在心底熊熊燃烧。她陪伴萧翌从少年到青年,他们之间的时间比萧翌和张亦琦认识的时间长十倍都不止,更别说他们还一起历经无数生死考验,她本以为她可以和萧翌水到渠成的在一起,可张亦琦的出现,却轻易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。

凭什么萧翌要对张亦琦格外不一样。她不敢对萧翌表露自己的情绪,只能把怒气转向张亦琦。于是就有了扬州那次,张亦琦提议扮作她的婢女住进厢房,沈冰洁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了,言辞间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刻。张亦琦聪慧过人,很快便洞悉了她的心思。那时张亦琦似乎对萧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,所以,她想通了,她也不想错过这个朋友,于是她主动向张亦琦示好。

只是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,迟早都会发生,张亦琦还是和萧翌两情相悦了。那些被她隐藏起来的阴暗情绪再次袭来,她羡慕张亦琦,嫉妒张亦琦,甚至恨上了张亦琦。哪怕张亦琦曾不顾自身安危救过她两次。但偏偏,这两次都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。那时的她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。尤其当她在被宋修其羞辱时,而萧翌却在陪着张亦琦时,心底的怨恨便如野草般疯长。她偏执地认为,是张亦琦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。所以当张亦琦被王府侍卫拦在门外时,沈冰洁站在朱红大门后,看着对方失落的背影,竟生出一丝病态的快意。她刻意昂首从张亦琦身边走过,享受着”唯有自己能自由出入王府”的优越感,而且这个特权是萧翌给的,哪怕她心底清楚,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。

只是假的终归就是假的,张亦琦和萧翌之间的误会很快就解开了。

萧翌出宫回府的当晚,就派人通知她,叫她去京郊的军营训练新兵。那个深夜,她握着信笺站在窗前,看着月光将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她告诉自己,这是萧翌顾念旧情,给她留的体面;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在冷笑,或许萧翌只是连见她一面都觉得厌烦。

在军营的日子里,陆珩带来的每一条消息,都像一把钝刀,在沈冰洁的心口反复割划。张亦琦进宫了,萧翌与她被赐婚了,婚期提前了......这些消息如潮水般涌来,起初她还会心痛到无法呼吸,渐渐地,竟也生出一种麻木的平静。

此刻,看着被捆成粽子般的申文豹,沈冰洁忽然想起今日张亦琦向她求助时的眼神。那目光中没有往日的疏离,只有不加掩饰的信任与焦急。那一刻,她才惊觉,不知何时,心底那些汹涌的恨意竟已悄然消散了许多。

”沈将军,接下来如何处置?”侍卫长的问话将沈冰洁拉回现实。她深吸一口气,望着天边即将沉落的夕阳,缓缓开口:”先将人关押起来,等殿下吩咐。”转身时,晚风掠过她耳畔,带着几分凉意。沈冰洁裹紧披风,在侍卫的簇拥下朝军营走去。远处的天际,暮色渐浓,将她的身影慢慢吞噬。她知道,有些过往,终究只能深埋心底;而有些感情,也注定只能成为生命中的遗憾。

暮色如胭脂般浸染着皇家狩猎场的天际,归巢的飞鸟掠过鎏金云霭,将最后的余晖剪碎成漫天流霞。萧翌与张亦琦并辔而行,马蹄踏碎满地斑驳树影,身后扬起的细碎草屑在风中打着旋儿,又悄然落回松软的泥土。这一路走走停停,直到远处营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,飘来阵阵吹烟的气息,两人才悠悠返程。

用过晚膳后,张亦琦倚在雕花矮榻上,望着烛火映照下萧翌棱角分明的侧脸,轻声问道:“明天你还要狩猎么?”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边角,烛火在她眼底摇曳出细碎的光。

萧翌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,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垂:“你想的话,我可以陪你一起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,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。

张亦琦轻轻摇了摇头,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:“我想也没用,我一不会骑马,二不会射箭。”说着,她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。

萧翌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,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:“有夫君在,夫君教你骑马、射箭。”话音未落,他的手臂已经揽上她的腰肢,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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