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泱似乎只是随口抱怨，无所谓地摆摆手，“听不懂就听不懂吧，希望你下个月小心一点，不要再受伤了。”

她站定在我面前，坚定道：“我是很诚心地邀请你留在神殿，作为朋友，作为我信奉的冥神，还是我之前在神界的朋友。”

“总之，我欢迎你留在这里，你不需要为了找借口，专门弄伤自己。”

“神明的伤口不会感染，不会致死，但你总会疼的吧？”

我摸了摸自己的伤口，熟悉的刺痛感传来，这三年间我每时每日都在承受这疼痛感，倒也不觉得有多疼了。

和这疼痛相比，我更在意姜泱话中含义：“你知道你的身份了？”

姜泱点点头，“当然，月之女神嘛，我就说我为什么从小就对这位神明的名称那么熟悉，却始终不想去信奉她，原来她就是我啊。”

“也难怪我始终无法信奉月之女神，我可不是什么自恋的人。”

我：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？”

我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握成拳，竟然有些害怕那个答案。

“三年前。”

我：“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吗？”

姜泱点点头：“光明神重黎。”

“夜之女神上次来找我的时候就和我说了。”

我冷笑，不知道夜之女神没事到处瞎逛什么。

“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？”

姜泱哈哈一笑：“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冥神。”

“我自己编造出来的神明，我自然知道祂是否真的存在。”

我：“那你第一次见我时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冥神？”

姜泱：“我一开始确实是认错了，但是后面仔细想想就能猜到你的身份，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一装就装了三年。”

我抿唇一笑：“所以，你为什么不拆穿我？”

姜泱：“你猜。”

我看了看自己小腹处的伤口，手缓缓落在伤口上，没有回话。

我猜不到，这个答案我害怕知道，所以不想问。

我看向姜泱，“你快要死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
姜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，沉默半响，而后道：“知道，大地之母之前告诉我了。”

“你那么平静吗？”我很好奇。

人类对于寿命这件事情一向看不开，古往今来，多少历史上的名人在得到权势和财富之后就开始追寻永生。

如今姜泱得到了旁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，作为主祭，也是受万人敬仰，我不相信她那么平淡自然地接受死亡，还是在那么年轻的时候。

我注视着姜泱，这位年轻的主祭大人，算起来也才不过二十多岁。

哪怕她的前半生过的轰轰烈烈，好像做完了旁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，但她也其实不过二十多岁。

正是青春好韶华的时候，就被告知了自己的死期，怎么想，她都不应该是那么平静的表现。

姜泱倒是比我看的开，闻言只是轻笑：“说不害怕是假的，如果可以，我当然想要继续活着。”

姜泱坐在窗户旁，看向窗外无数信徒熙熙攘攘地祭拜着殿内的神明，露出了一抹微笑。

“只是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梦想，那么多人在我的影响下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，我这一生也算没有白活。”

我望向她目之所及的方向，不解道：“你分明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你的谎言之上。”

“而谎言之所以为谎言，就在于他永远不会实现，迟早有一天，这一切都将如黄沙一般轰然崩塌，到时候这些人一样逃不过她们既定的命运。”】

......

第104章 我在救她

......

【姜泱目光淡淡，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
“我知道以谎言为基底筑造的高楼并不牢靠，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。”

“可我从一开始要做的就不是建造高楼，而是给他们一个希望。”

“我想告诉他们，不要被制箍。”

“那些上位者宣称只有血脉圣洁的人才配做神明的祭司，那我就创造一个不论出生，不论容貌，只要有能力，只要虔诚就能恩准她们成为祭司的神明。”

“我要告诉她们，这天地广大，上位者的谎言束缚不了她们，神明也不能。”

我看到姜泱的眼睛越来越亮，声音越来越淡，仿佛她做的，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
可是殿外那些虔诚跪拜的信徒，却是真的从这座谎言的高楼中得到了能量。

她们中不少人，在上位者口中，都是不配信奉神明的贱民。

可是因为信奉了冥神，她们拥有了基本的权力，在这个基础上，她们得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东西，她们也有不少人跨越了阶级，甚至是走上了更高的位置。

我忽然明白过来，姜泱这座谎言的高楼意味着什么——它打破了上位者的阶层垄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