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」陈大哥憋了憋，还是忍不住说，「那我对他要求高，还不是为了他好？」

听他这语气，还觉得自己好心被人家当成驴肝肺，有点委屈呢。

殊不知陈老汉听了这话更加火冒三丈，烟杆也不拿在手里了，狠狠扔在陈大哥的脚下。
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陈老汉已经算克制住，没有给他扔到脸上去。

陈大哥犹豫了，也不知道要不要把烟杆捡起来。于是他就这么僵坐在凳子上，也不敢抬头看盛怒中的陈老汉。

「你看着我！」陈老汉怒吼。

陈大哥吓得一激灵，不得不抬头。

「你真的是为孩子好吗？难道不是为了在外面给自己争面子？柳柳考上二中，你就觉得是你这个当爸的教得好管得好，听见别人两句好话就美得你找不着边儿了是吗？」

陈大哥有点脸红。因为陈老汉说的这些他确实想过，不过在他看来，就算想了也不怎么样，主要也是为小石头好。

陈老汉没打算轻易放过他，「我就问问你，你认为你和绍池比咋样？」

陈大哥抿着嘴不说话了。

「你自己说！哑巴了是吗？！」

「……不咋样……」

「你也知道？」陈老汉继续嘲讽，「绍池能吃苦有上进心，工作也好。你要不努努力也给我挣点面子回来，好让我出去的时候说我俩儿子都是吃国家饭的？」

陈大哥喃喃道：「爸，我都这么大了……怎么争取啊……」

「屁！你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你争取过！」

陈老汉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陈大哥，「别的不说，就这么拿你和绍池比，你说说你舒服不？」

陈大哥闷声不吭。这要是舒服才怪，谁喜欢承认自己比不上别人啊？

「哟，你还不高兴了？按照你的说法，我为了你好，你不是该感恩戴德吗？你不是该立马就努力吗？不应该觉得我是你爸，你就该听我的吗？怎么不说话了？」

「绍池都能做的事情为什么你做不了？肯定是你不努力！」陈老汉一顿强力输出。

陈大哥懊悔不已，沉默地低垂着脑袋。原来小石头听他说那些话的感受是这样的，确实太难听。

陈老汉说得口渴，坐下去灌了一大杯茶。

郑婆子也不准备放过陈大哥，这也太不讲理了。

「老大，不是我说你，你这个当爸的除了给孩子增加压力，说那些难听的话让他心烦，其他的你啥也没干。我原想着既然啥都没干，就不该要求这要求那的，可是谁知道你嘴巴这么欠。」

郑婆子淡淡地说完，整理了一下衣袖，随即抬眼，斜眼看着陈大哥：「即使你很多地方比不上绍池，但是我和你爸从来没有说拿你们两个来比较吧？我们没让你受这个委屈，你现在倒好意思说这些话。知道难受了？知道是啥滋味了？」

陈大哥此时有些愧疚，「妈，我知道错了，以后不这样了……」

「你啥德行我还不清楚？说的话向来就像是放屁！老大不小的年纪，还时不时作妖作怪，你说的话谁信？」郑婆子满脸讥讽。

「……」陈大哥沉默十几秒，颤颤巍巍地请示，「那要我怎么做？」

郑婆子不耐烦地撇嘴，丢下一句「你自己想」，接着就喝茶去了。

烦死，没长脑子的蠢东西，连做错事说错话怎么补偿都不知道，真是个自负的呆子！

陈大嫂一直都坐在陈大哥身边，但是她没有为陈大哥说一句话。原因当然是她也不赞同陈大哥那些「为孩子好」的嘴皮子功夫。

见到陈大哥被陈老汉和郑婆子围攻，陈大嫂面上与我无关，内心一直在为老两口摇旗呐喊。

陈绍池就像个工具人在这里坐着，一会儿看看陈大哥，一会儿瞅瞅陈老汉。事情好像不关他的事，但是又好像与他有点关系。

「要不……我写个检讨？」这是陈大哥能想出来最好的表示他忏悔的方式。

书面检讨，以后要是再犯，拿出来给自己随时做警示。

陈老汉扬眉，语气不满：「就这样？」

「那、那我……」陈大哥结结巴巴的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「去给小石头赔礼道歉！」陈老汉命令。

知道写检讨书，不知道给当事人、受害者道歉？真没礼貌！

陈大哥面露难色，不自觉地扣扣下巴，「我给他写道歉信行不行？」亲口说出来好像难度太大了。

陈老汉勉强点点头，「写了先给我看，免得你阳奉阴违。」

陈大哥在陈老汉这里的信用额度已经欠费。万一他只是嘴上说说，写了个烂七八糟的当做道歉信，那不是让小石头白白受委屈了吗？

当天晚上，陈家老屋里寂静无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