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魏女史(267)

作者:悟空嚼糖

尉豹和宗隐错身而过,他多看宗隐两眼,因为对方急目搜寻的样子,与此处的学习氛围格格不入。

现在宗隐可顾不上看别人,他看见尉窈了!他庆幸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主意,凡是初来洛阳的学子,就没有不来国学、太学抄经文的,于是他每天来这俩地方,老天可怜他,才过去几天,真让他等到梦寐以求的身影。

前几天的教训令宗隐不敢再冒失,他站在最外围,装模作样看石碑,实则一双眼化为笔,在尉窈周身细细描绘轮廓,怦动的心恨不能长出触角,伸到她脸颊旁边,凑到最近聆听她的心跳,要是能握着她的手,让她摸摸他的心就好了。

尉茂念着经文的声音戛然而止,脸变凶戾,尉窈顺他视线回头,然后她向尉茂摇下头,指手中纸卷。

洛阳和平城不一样,再者,宗隐的父亲在廷尉署为吏,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,尉茂要是在废学宫这种严肃之地把宗隐打了,肯定会招惹麻烦。

尉茂又念两句经文后,生气道:“不行,他总看你,我忍不了!”

“现在就不听我话了……”

“我听!”尉茂仿佛吃到饴蜜一样心甜嘴甜,他借衣袖的遮挡,迅速轻挠一下尉窈的手臂。

尉窈红着脸,又小声叮嘱:“出一时之气非英雄,和这种人斗,即使自损一分,也算全输。”

尉茂不再嬉笑,他认真思索这番话。

后方,宗隐把嘴里咬出血腥味才后知后觉到疼,原来尉女郎有心上人了?她怎能和别的少年坐这么近!原来她不是对谁都冷冰冰的,只是对他一个人冷漠而已!

为什么啊!

他做什么了,就被她讨厌?还有,她身旁的少年一看就出身权贵,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,她不会以为学会几首诗,就能嫁进权贵世族里吧?

宗隐如丧考妣地离开废学宫,回家后就生了重病。

不提丧气之人,时间一晃三天过,五月十八,天没亮,尉窈出了宜年里,在家人的陪伴下朝着皇宫的千秋门出发。

尉茂和长兄尉豹都跟着,因为平常时候他们不能靠近宫墙,今天可以借着送尉窈,在千秋门外边等候,这也算增长见识。

第200章 讲学

一共三位接引宫女,只有中间的宫女是女官,姓梁,担任四品“恭使宫人”职。尉豹递给她们一人一袋钱,报出父亲的官职,梁女官才露出笑模样。

尉窈对父母、尉茂兄弟俩揖礼暂别,迈入高高的门槛,随宫女走进长巷,很快,众人便瞧不见她了。

尉豹再给宫门口值守的羽林兵每人各一袋钱,许他们在墙根阴凉处等候。

单说尉窈,走在高墙长巷中的她已经感受到洛阳宫的肃穆压抑,前方的道路只向少数掌权者展现它的幽美和空旷,对绝大多数宫人以及偶尔进宫者来说,越往内走,越感觉自己化成了食物,毫无反抗之力地在往一条巨蟒腹心地掉落。

梁女官走在最前,两名小宫女走在尉窈后面。

又转过一道弯,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明显增多,有人向梁女官行礼,梁女官也偶尔驻足向旁人行礼。

继续向前,宫道中间没人在走,不见阉者,只有贴着宫墙行走的宫女。尉窈估计快到奚官署了,果然,梁女官冷冷开口:“快到了,女郎记住,诵授讲师跟宫学讲师不一样,未必能再来,你只需讲好一首诗,多余的话别说,多余的事别做,如此对自己好,对齐兴学舍的宫学生也好。”

尉窈听懂了,看来在她之前给齐兴学舍讲诗的儒生,全都没通过宫里的讲学考核,且得罪了宫学生背后的势力。

梁女官对尉窈的不回应显出反感,圆脸的小宫女察言观色,脆声脆语道:“我听说齐兴学舍的宫学生可厉害了,都把讲师问结巴了。”

梁女官轻蔑一笑:“正常。”

黄色的围墙中,便是奚官署。奚官署隶属长秋寺,“奚奴”虽然不好听,但普通的罪奴还不配称为“奚奴”,必须识字具备才知的,才有资格进入奚官署,从最底层的“奚官女奴”开始宫婢之路。

奚官署里也有阉侍,年纪幼小,瘦瘦弱弱的。

这里是宫女、阉侍的集中地,可以说三步一人,五步聚堆。向北可望见排列整齐的一间间屋,挡住更往北的视野,宫学则紧贴奚官署的南墙营建,是这片劳役深墙里难得安静的地方。

齐兴学舍外面又有两名记录女官,与梁女官彼此行礼,可见她们的官职都在四品。

梁女官向学舍里一指,年纪最长的记录女官嗔怪对方一眼,和善着嘱咐尉窈:“已经过卯时半了,进去就讲,我们在此记录是受录事官要求,所有初讲的诵授讲师全得经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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