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有枇杷树[民国](65)

作者:百柠酒

于是凌晨四点,付书同撑伞出门买药。

梅雨季的水滴声听得人心烦,淅淅沥沥仿佛没个尽头,不管白天黑夜,天色总是暗淡,将人罩在半抹天光的阴影里。

旧式制服的盘扣已经死死合在一起,沈华年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盘扣解开,映入眼帘的是几条新伤。

伤口被雨水浸过,又红又肿胀,四周还渗着脓。

沈华年轻声安抚了张沅片刻,随后到拿了白酒和小刀,准备将已经坏死的肉剜掉。

小刀被沈华年沾上白酒,简单处理后便开始给张沅处理已经化脓的伤口。

“嘶!”张沅被疼得狠了,有气无力地喊出一声,想翻身移到一旁去,却怎么也使不上劲。

最后的气力在她拼命往沈华年这处走时就已经全数耗尽 ,此刻想动却动不了,只能硬生生将这疼吃下去。

沈华年知晓这疼是常人难以想象的,处理伤口时手上也一只收着力,尽量不让张沅受些不必要的疼。

伤口处理好后,沈华年替她缠上干净的纱布,又用皂角洗了头与脸过后,两人总算能认出张沅的模样来。

她将浸好的毛巾出些水,随后折成方块样,敷在张沅额头上散热。

差不多快到五点,晨光已经撒透了半边天际,付书同单手将伞收起来,一边甩着伞上残留的雨珠,一边将右手提着的袋子递给出来迎接的沈华年。

“她烧退了吗?”

他将鞋子换下,轻声问她。

沈华年摇头:“我所有法子都试过了,不管用。是伤口发炎了,一时半会儿好不了。”

“我先给她试试药,如果用了药还是退不了烧……只能硬扛了。”

晨风吹来,窗外的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声,沈华年眉眼间带上担忧。

回山西的时间推迟,两人只能待到张沅有行动能力之后再谈婚事。

张沅昏昏沉沉了三四日,直至第五天,随着伤口好转,退烧的药终于起了些作用。

高烧换为低热,她也终于有了些力气坐起身来,不过满身的伤口还未愈合,一动便撕扯着痛。

午后的太阳泛着暖黄色光晕,沈华将张沅扶起身,在她身后垫上枕头,让她靠着床头坐起来看看窗外,也好少些胡思乱想。

她则搬了凳子坐在窗户前看书。

她在家,茶馆自然交给了付书同,沈华年除了每天给付书同送饭时会离开家一段时间,其余时候几乎待在家里,寸步不离地守着张沅。

为什么受伤的事,她不说,沈华年也没问。

能半夜拼尽全力跑出来,料是受了不少刺激,需要不少缓冲时间才能让她正视这事。

秋天的太阳没什么威慑力,透着层朦胧的光晕,张沅坐在柔软的床上发呆,过了好半晌,才开口将事情说清楚。

沈华年合上手里的书,将它重新放在书架上。

西洋钟的分针转了一圈,房屋再次归为寂静,原本叽叽喳喳的鸟鸣也消失不见,风声都变得轻柔。

只有沈华年知晓,这是逆转了因果后的蝴蝶效应。

这也怪她自己,若当初提醒了张沅

“你先在我们这儿好好把伤养好,然后留在我们茶馆当伙计。”

张沅发着低烧,脑子迷迷糊糊的,只抓住了茶馆二字,便有些疑惑地问:“你什么时候开起茶馆来了?”

沈华年听完,耐心解释了一遍:“不是普通的茶馆,是方便组员们隐蔽和联系的地下联络站。”

对方缓了好一会儿,才似是而非地点点头。

不过下一刻,神情又带上这些日子不曾有过的紧张。

“我父亲要是知道了,定会把我拖回去的。我不想回去,华年,救救我。”

沈华年有些想哭,泪水在已经泛起嫣红的眼眶里打转。

救她再容易不过,可后果呢。

前世的张沅……是个草席一裹,扔进乱坟岗的下场,这就注定她的结局是个死。

不论这期间发生什么,只有死亡这一个既定结局。

“华年,你说…我是不是只有死了,才能解脱。”

一句话瞬间将沈华年拽回神,半分都不让她多想。

理智逐渐被吞噬殆尽,就算是知晓自己无法改变张沅的结局,沈华年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旧友再度落得个草席裹尸的下场。

“想什么呢你。”沈华年悄悄擦尽眼圈边的泪,对着张沅露出一抹笑。

“你必须活,你要活着,去看赤旗遍布这世界的每一处。”

沈华年自己等不到那天,那总要有人替她看看。

张沅眼眶里带着晶莹,想哭却不敢哭,一哭,背上和脸上的伤口便会再度送来钻心的疼。

“好。我一定好好活着。”

张沅握着沈华年的手,带着哭腔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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