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有枇杷树[民国](88)
同光年间的人,打不过,骂不赢,打碎牙也只能咽进肚里,表面还要装着无事发生。无数有识之士都望着一雪前耻,盼着能恢复天朝荣光。
付书同的爷爷早看出了朝廷已朽得不成样子,将期望寄托在被白蚁蛀空的木头里,无异于螳臂当车。
那晚沈华年窝在被子里听得津津有味:“书同文,车同轨。”
望只望家国一统,天下长安。
幽幽烛火下,付书同点头:“是这意思。”
回过神来,雨依旧下着,淅淅沥沥仿佛没个尽头。
有时候,沈华年与他都想着,若对方都自私一点,会不会从前世起便能完全避免这个结局。
覆巢之下焉有完卵,就算再想停下,也得迈这一步,除此之外别无选择。
因为烽烟遍地的时代不允许自私。
【第二卷 --完】
第41章 共归途 南国的雪纷纷扬扬
一九三一年。
十一月。
仲冬季, 风雪凛冽。
刺骨的寒意都被揉进风里,让人冻得缩紧骨头。
付弦锦出生那日的南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,付书同得知这消息时, 还在茶馆忙着。
原本这几天他想在家好好陪着她,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的。
沈华年却不愿意,说沈语宁听到消息早请好了假过来,自己也已打点好人手,能应付得过来。
倒是东北那边的局势,她需要他时刻盯着,一点都不能松懈, 确保能将消息摸透。
宋允成急匆匆冲进来,吓了付书同一跳。
“景程,景程…”
他本想将事情讲清楚, 却因方才跑得太狠,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,扶门喘着粗气。
付书同正埋头解着封刚发过来的电报,看他这样子, 有些疑惑。
“怎么了这是,什么事情这么着急。”
话一说完,他便瞟了眼桌旁的万年历, 接着忽然触电般想起什么,外衣都还未来得及披上便往外冲。
宋允成还没的话还没说出口, 见付书同如离弦箭般冲了出去,倚门叉腰, 总算松了口气。
另一头,沈华年脱力躺在床上,看着枕边的婴儿, 想说话却没力气。
沈语宁递来水,担心之余忍不住责备:“你说你也是,人家想在家陪你,你非得把人赶去忙,这事情又不急一时。”
沈华年喝完水,缓了好半晌才稍微有些力气说话。
“等身子养好,我就该北上了…”
话还未说完,便被沈语宁打断,她语气里满是不解:“你就好像是重活一世,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全都安排好了,仿佛不去会被天老爷罚一样。”
她嘴里嘟囔着,自己觉着声音小,却不曾想被沈华年听了个清楚。
“就当是这样吧,我这辈子很短,快到头了,只想做些有意义的事。”
沈语宁被这话弄得云里雾里,伸手探探对方额头:“你也没发热,说什么胡话,你这辈子还长这呢。”
“你可是他的命,说这些话不怕他听见了生气吗。”
沈华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,刚欲开口说些什么,便被急匆匆冲进来的付书同打断。
“宛珍,我回来了。”
他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门旁的柜子上,一边脱外衣一边说。
家佣端来盆热水,拿了毛巾来让他洗手,沈华年这才看见他大冷天的,竟跑出了一身汗。
“你先好好歇歇,我这儿不打紧的。”
她温声道。
他却像是没听见,端过准备好的粥和糕点,送到她身旁。
“饿坏了吧,我回来的路上顺道去买了你爱吃的那家糖糕。”
“对了,你现在若没心思吃这个,我还买了清粥,放了白糖的,喝了也能稍微舒服些。”
“快看看孩子吧,长得像极了你。”
沈语宁看他从进门起注意力全在沈华年身上,便出声提醒。
他这才抽出空来抱了抱付弦锦。
怀中的孩子像个小粉团子,在襁褓里睡得安稳。
沈华年见这一幕,温婉一笑。
床上撑开的小桌板摆了粥和糕点,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吃糕点,只喝了些粥,随后便问起北边的情况来。
付书同摇摇头:“不乐观。”
三个字,让几人听见了门外飞雪的声音。
沈华年的手紧紧攥着被褥,听见这消息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“等我把身子养好就过去。”
他听见这话,嘴唇微张,想说话却堵在喉咙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无数句挽留的话到最后只化作个好字。
风雪声紧,似块白色的丝绸,裹住沈华年的心脏。
^
十二月底,北边情况愈发急迫,各种消息都在推着沈华年往前走。
北上的前几天,两人房里的灯亮着,光晕在风中打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