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君有喜(8)
楚烨乘胜追击:“皇叔若还有异议,不如亲自来摸摸看?感受一下什么是天意?”
老王爷吓得连连后退,险些摔倒。
谢玉书适时地轻哼一声,扶住额头:“皇上,臣有些不适……”
楚烨立即转身,方才的凌厉尽数化作担忧:“传太医!”
一场风波,就这样消弭于无形。
回宫的路上,楚烨一直握着他的手。
“今日表现不错。”
谢玉书靠在他肩头,“是皇上教导有方。”
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,在这深宫里,真心也好假意也罢,只要能活下去,什么戏他都能演。
马车在宫道上平稳行驶,帘外飘来若有似无的桂花香。
楚烨问:“今日在殿上,你为何不反驳那些老臣?”
谢玉书把玩着腰间的凤纹玉佩,这是楚烨亲自给他系上的。
“臣若开口,反倒显得心虚。由皇上出面震慑,才是正理。”
楚烨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手腕:“你倒是沉得住气。”
“不是沉得住气,”他抬眼看向皇帝,“是相信皇上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。信楚烨会护着他?不如信楚烨不会放弃这步好棋。
马车在凤仪宫前停下。
楚烨先下车,转身亲自扶他。这个动作如今已成了惯例,宫人们都低着头,不敢多看。
寝殿内,太医早已候着。自从他胎象稳定后,楚烨便命太医每晚必来请脉。
“玉君脉象平稳,皇嗣安康。”太医诊完脉,恭敬回禀。
楚烨摆手让人退下,殿内又只剩他们二人。
谢玉书由着宫人伺候更衣,听见楚烨问:“若朕说,今日在殿上护着你,不全是做戏呢?”
他伸展的手臂微微一顿。
烛光下,楚烨的目光深邃难辨,不似平日那般带着算计。
“皇上这话,臣该信几分?”
楚烨走近,伸手轻抚他隆起的腹部。六个月的身孕已经很明显,隔着寝衣也能感受到圆润的弧度。
“你总说朕在演戏,可有些戏演久了,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。”
谢玉书心头微震,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:“那皇上可要小心,别真的对臣动了心。”
没想到楚烨竟应了:“若是已经动了呢?”
四目相对,殿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。
谢玉书率先移开视线:“皇上,夜深了。”
这是逐客令。
楚烨深深看他一眼,终究没再说什么,转身离去。
待人走后,谢玉书缓缓坐在镜前,看着镜中那个日渐丰润的身影。
动心?
他轻抚着小腹,唇角勾起一抹苦笑。
这深宫里的动心,往往是要命的。
*
那夜之后,楚烨待他愈发不同。
不再是虚情假意的呵护,倒真带了几分笨拙的关切。谢玉书反而更加警惕,温柔刀,才最致命。
这日他正倚在榻上看书,楚烨下朝回来,竟从袖中取出一包蜜饯。
“听御厨说你近来喜甜。”
谢玉书拈起一枚杏脯,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。他垂眸轻笑:“皇上如今连这等小事都放在心上?”
楚烨在他身旁坐下,随手拿起他看的那本《孙子兵法》:“怎么想起看这个?”
“总不能一直靠着皇上庇护。”他翻过一页,在“知己知彼”四字上轻轻一点,“臣得学着自己筹谋。”
皇帝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朕准备南巡。”
谢玉书翻书的手顿住了,南巡至少三个月,等他回来,孩子都快九个月了。
“皇上放心去便是,臣在宫中静候佳音。”
“你随驾同行。”
他愕然抬头。
楚烨的目光落在他隆起的腹部:“朕问过太医,六个月胎象已稳,乘车船无碍。”
“为何要带臣去?”他实在不解。
南巡舟车劳顿,带个孕夫岂不累赘?
皇帝伸手,将他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:“朕不想让你离开视线。”
这话说得太过直白,反倒让谢玉书一时语塞。
几日后,龙舟启航。
谢玉书住在最宽敞的舱房,楚烨将书房都搬到了他隔壁。沿途官员接驾,见皇帝身边带着个显怀的男子,个个目瞪口呆。
这夜龙舟行至淮安,当地官员献上歌舞。楚烨特许他在珠帘后观看,不必露面。
席间有个不知死活的知府,竟献上一对孪生姐妹花。
“皇上日夜操劳,臣特意寻了这对解语花,愿为皇上分忧。”
谢玉书在帘后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,心想这知府怕是做到头了。
果然,楚烨声音冷了下来:“朕看起来很缺人伺候?”
那知府还在喋喋不休:“皇上,这姐妹俩最是善解人意……”
“拖下去。”楚烨掷杯于地,“革职查办。”
歌舞骤停,满座皆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