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钉子”、“豁牙”和“灰毛”依旧裹在毯子里，但洗得干净的小脸仰望着她，或者更准确地说，是望着她手里的食物，眼神里交织着渴望、畏惧和一种刚刚被蹂躏过后的、懵懂的依赖。

江临月看了看手里少得可怜的食物，又看了看那三张等着投喂的嘴。

啧。养崽子果然费粮。

她刚想像前几天一样，掰碎了分给他们，一个念头忽然闪过。

总不能一直让她养着他们。得让他们干活。

她清了清嗓子，目光扫过三个孩子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
“你，”她指着最大的女孩，“以后叫你‘小咪’。现在，你来把这些食物弄开，分成四份。”

她将食物棒和一把小刀递给小咪。

这活儿不难，但需要点细心。

小咪愣了一下，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自己的新名字，但很快反应过来，小心翼翼地接过食物和小刀，紧张又郑重地点点头。

“你，”她又指向豁牙男孩，那颗小豁牙在她看来像某种啮齿类动物，“你叫‘小兔’。去把那个小加热片弄好，小心点，别弄坏了。”

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需要连接能量电池的小型加热装置，那是她之前淘来的，可以用来加热食物和烧点水。

小兔眼睛一亮，立刻从毯子里钻出来，屁颠屁颠地跑向那个加热片，开始笨拙又认真地研究起来。

最后，她看向最小的那个，浅金色头发的小男孩，“你，就叫‘小灰’。去找块干净的布，把我们要用的地方擦干净，还有，看看那几个杯子脏不脏。”

小灰因为自己也分到了任务而有点雀跃，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“嗯”，也爬起来，开始寻找抹布。

江临月自己则拿出那小袋水，估算着分量，准备泡开一些干硬的合成粮，让分量看起来多一点。

一时间，狭小的棚屋里竟然有了几分忙碌的“家”的气息。

小咪跪坐在地上，用那把对她来说有点大的小刀，极其认真地切割着食物棒，想让每一份都大小均匀。

小兔已经成功将加热片连接上了一块快耗尽的低能量电池，一小圈暗红色的加热区域亮了起来，他兴奋地小声叫了一下，然后赶紧捂住嘴，紧张地看了一眼江临月，见她没斥责，才又开心地守着那点可怜的热源。

小灰则用一块微湿的布，把几个边缘有缺口的金属杯子挨个擦了一遍，整齐地放好。

江临月看着这一幕，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。

不再是单纯的无聊或欺负幼崽的快感，而是一种……掌控感？和看着事情井井有条进行的满足感。

她把水和合成粮倒进一个稍大的金属罐里，放在小兔守护着的加热片上。

“看着点，别烧干了。”她吩咐了一句。

“是！”小兔挺起小胸脯，眼睛死死盯住开始慢慢冒热气的罐子。

合成物质那种单调的人工香味开始慢慢飘散出来。

三个小崽子的动作更卖力了，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那罐逐渐变得粘稠的食物，喉咙悄悄滚动。

江临月抱臂站在一旁，看着这三个被她临时起了名字、并驱使着干活的小小身影。

嗯，不错。会干活的小动物，比只会嘤嘤叫的，有用多了。

也……顺眼多了。

江临月拿出四个边缘不平整的金属碗，用勺子敲了敲罐子边缘，发出清脆的铛铛声。

三个原本还在假装忙碌，实则眼巴巴偷瞄了无数次的小崽子像听到了集合哨，飞快地放下手里的东西，手脚并用地爬过来，在她面前排排坐好，仰着头，六只眼睛亮晶晶地、充满渴望地聚焦在那罐食物上。

小咪坐得最直，努力想表现得更可靠。

小兔嘴角似乎有可疑的水光。

小灰则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，小鼻子一抽一抽。

江临月看着这三只洗白白后、穿着不合身衣服、像等待投喂的幼鸟一样的小东西，心里那点恶劣的趣味又冒了出来。

她故意板起脸，眉头皱起，做出凶恶的样子，拿起勺子，给他们每人碗里盛了差不多分量的糊糊。

“看什么看？”她恶声恶气地说，把碗有点重地放在他们面前，“快吃！给我试试有没有毒！”

这显然是一句漏洞百出的鬼话——食物是她拿出来的，水是她提供的，锅是她的，真要下毒谁也跑不了。

但三个孩子似乎完全接受了这个“试毒”的崇高使命，或者说，食物的诱惑压倒了一切。

他们几乎同时埋下头，顾不上烫，稀里呼噜地就开始往嘴里扒拉。

小小的棚屋里顿时只剩下急促的吞咽声和舌头被烫到的嘶哈声。

合成糊糊的味道千篇一律，但对于长期饥饿的他们来说，已是无上美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