秩序。

街道上行人不多，都穿着虽然款式普通但干净完整的衣服，步履从容，脸上没有地下城居民那种时刻警惕的戾气或麻木。

车辆沿着划定的线路无声滑行。没有人大声喧哗，没有争抢，没有突然爆发的斗殴。一切都显得……平静。

平静得近乎诡异，幸福得令人不安。

江临月贴着墙根快速移动，像一只误入文明世界的野兽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
她的旧外套沾着地下城的污渍，她的眼神过于锐利，她的动作带着下意识的防备。

几个路人投来略带诧异或警惕的目光，但很快便移开，继续他们井然有序的生活。

她看着那些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，里面隐约可见一家人在用餐，或者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看着巨大的屏幕。

孩子们穿着柔软干净的睡衣，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。

这些场景，她在破旧智脑的影像资料里见过，但亲眼目睹，那种冲击力依然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般的酸涩。

这就是她拼了命也想来的地方吗？

没有饥饿，没有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，有光，有干净的水，有……称之为“生活”而不仅仅是“生存”的东西。

但与此同时，一种更深的寒意渗入她的骨髓。

这里的平静建立在何等严密的控制和巨大的差距之上？那些巡逻的机械士兵，真的只是为了防范来自地下的“害虫”吗？

这些看似幸福的平民，是否知道自己脚下深处，还有一个如同地狱般的世界在挣扎？

她甩甩头，将这些杂念压下。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。

她的目标明确：在这里，找到能换取大量信用点的“机会”，无论是信息、技术，还是……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。

地上世界的繁华与安宁，是背景板，也是狩猎场。而她，是潜入其中的猎手，或者……也是猎物。

她深吸了一口那过于“干净”的空气，将身影更深地融入一条狭窄的后巷阴影中，开始搜寻她的第一个目标。

地上的世界，她来了。而她的到来，注定要打破一些表面的平静。

地上世界的秩序与光明之下，必然藏着阳光照不到的阴影。

江临月深谙此道，她像一条滑腻的泥鳅，专挑灯光交界处的模糊地带、建筑后巷的监控死角活动。

机会很快出现。一个穿着体面但脚步虚浮、眼神涣散的男人，显然刚在某个娱乐场所挥霍过度，正歪歪斜斜地走进一条没有摄像头的小路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。

另一个是戴着昂贵音频设备、沉浸在自我世界里、对周围毫无察觉的年轻女孩。

江临月出手快如鬼魅。

对那个男人，她从一个堆满垃圾桶的角落悄无声息地闪出，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他颈侧，男人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。

她迅速搜走他的钱包和手腕上那个闪着微光的身份手环。

对那个女孩，她只是迎面快步走过，肩膀“不小心”撞了对方一下，手指轻巧地一勾一夹，女孩口袋里的纤薄智脑就已经易主。

女孩惊呼一声，茫然四顾时，江临月早已消失在拐角。

整个过程干净利落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这是在地下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练就的本能。

她找到一个废弃的清洁工具间，反锁上门。在黑暗中，她快速清点战利品：

一叠信用点纸钞，那个身份手环，最重要的，是那台功能完好的地上世界智脑。

她打开智脑，快速浏览。界面明亮流畅，信息海量，与她地下城那台破机器天壤之别。

她迅速查找到了最近的平价物资售卖点、地图路线，以及一些基础的、地上世界居民习以为常但她急需了解的信息。

然后，她开始“改头换面”。脱下沾着地下城气息的旧外套，翻过来穿上，内衬是另一种不起眼的灰色。

用捡来的半瓶清洁液胡乱擦了把脸和手，至少去掉明显的污垢。

将头发重新扎紧，戴上从男人钱包里找到的一顶普通棒球帽，压低帽檐。

最后，她把所有抢来的东西妥善藏好，只留下少量信用点放在容易拿取的口袋。

再次走出工具间时，她已经从一个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“阴沟老鼠”，变成了一个略显匆忙、打扮普通、融入人群毫不显眼的平民少女。

只是那双眼睛，依旧锐利如鹰隼，在帽檐的阴影下，冷静地观察着这个陌生而繁华的世界。

她朝着智脑上标记的售卖点走去。步伐不疾不徐，学着周围人的样子，尽量显得自然。她需要采购的是地下城极度稀缺的物资：

高效过滤芯、能量密度更高的压缩食物、基础药品、也许还能搞到一点用于维修和升级武器的小型零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