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老师。一个老记者了。”

陆明将照片装进兜里。

陆明摸出打火机，火苗在风雨中抖成豆大的光点。他想起毕业那年，老师把钢笔别在他中山装口袋上：“记者的笔要戳破脓包，不是给人挠痒痒。”

他怎么就这样退缩了呢，这两个人都尚有勇气去揭露丑恶，而他呢？

陆明叹口气：“我居然忘记了老师的教诲。”

淡薄月光令报社外墙显出几缕暗淡灰白，看起来颇有些历史厚重感。陆明看着江桃夫妻二人：“明早八点，在人民公园会和。”

“嗯。”江桃点点头，拉着丈夫离开了。

陆明靠着桌角坐在椅子上，抬头望着夜空。

雨丝飘落，打湿他单薄的t恤衫。

他不想承认自己怕了。

但……。

陆明把手揣进裤兜，摸索到一样东西，握住。

“老师，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。”

回到家中，江桃和顾有为都累的不行，几乎刚梳洗完就睡着了。

第二日清晨，顾有为先醒过来。

他揉揉惺忪的睡眼，发现床边竟然没了江桃的影子。

窗帘缝隙里漏进微弱的亮光。

他翻个身，拿手挡住光线，慢腾腾爬起来。

“你醒了？？我煎了鸡蛋饼，快起来吃吧！”

厨房传来叮咚响。

顾有为穿着拖鞋走近餐厅，果然看见江桃围着围裙，手里拿着锅铲，旁边放着两张热气腾腾的煎蛋饼。

“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？”

“你睡得太沉了，就没喊你。你先吃，我再炒个青菜。”江桃笑着说。

那鸡蛋饼金黄酥软，上面撒了葱花。

香气如同细小的钩子，直往人鼻孔里钻。

顾有为尝了一口，夸赞道：“好香啊。”

“快趁热吃吧。”江桃忙碌着，“吃饱了，咱们还有事情呢！”

二人坐在桌子前，江桃还熬了一锅金灿灿的小米粥，就着一小碟油辣子卷鸡蛋饼吃。

那鸡蛋饼里的鸡蛋放的足，鸡蛋的香气与葱香混杂在一起，形成奇特的口感，让人忍不住多吃两块。

江桃却看着顾有为，噗嗤一声笑了。

“怎么了，我脸上，难道有东西？？？”

顾有为不明所以。

怎么回事。

江桃摆摆手：“不是不是。”

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有些怀念：“哎，那时候咱们家条件不好，还起早贪黑炸萝卜丝饼出去卖，鸡蛋也要精打细算省着吃，可是你看现在，一顿都要好几个蛋呢！！”

顾有为也回忆起了那段时光：“是呀，那阵子穷的连点好的都吃不上，那时候我常年不在家，你跟孩子们也受委屈了。”

那段时间他经常不在，让江桃和两个孩子受了不少委屈。

“不说这个。”江桃笑笑。

第172章 报纸披露真相

人民公园后门处

江桃把最后一绺头发塞进帽子。镜子里的姑娘一身皮夹克，脸蛋黑乎乎的，一双眼睛亮的吓人，看着就是个假小子。

“我特地搞来的卫生防疫站的制服。”陆明拎着人造革公文包进来，领口别着的红底金边工作证微微发亮，“你们两个跟我一起，混进去百味斋的仓库。”

他们从车棚取了三辆自行车。

自行车很普遍，骑上去晃悠悠的，还不稳当。

顾有为蹬了半天才骑上去。

“这自行车都快散架了吧。”

顾有为有些不习惯，试探着问：“你这是要去哪儿啊？”

“你别问。”陆明说，“你尽量骑稳当就成。”

穿城而过的河泛着波光，运煤船突突驶过掀起黑色浪花。陆明压了压中山装领子，公文包里的相机硌着肋骨。

百味斋仓库锈铁门吱呀开启时，他闻到了熟悉的香精味——和中毒儿童呕吐物里的气味一模一样。

“卫生防疫站抽检。“顾有为的证件在守门人眼前一晃。江桃的白口罩下传出闷闷的咳嗽声，消毒水味道的纱布包裹着微型相机。

守门人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证件，又核对了身份信息，才挥挥手：“去吧去吧。”

顾有为江桃陆明三个人顺利的进了仓库内。

“苯甲酸……”顾有为的头几乎贴到铁桶标签，“这玩意该用在塑料厂……”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头。

江桃扫过墙角，几十个墨绿钢桶沉默地列队，桶身编号被潦草地刮花，但刺鼻的甜腻气息仍然是熏得人太阳穴发胀。

突然有钥匙的叮当声。

江桃转身时，看见仓库深处亮起一点猩红。是个穿胶鞋的老头，手里烟头随着咳嗽明灭，腰间钥匙串叮当作响。

“卫生防疫站抽查。”江桃上前半步，举起工作证。

老头浑浊的眼珠在她和顾有为之间游移。陆明悄无声息地挪到配电箱前，手指搭在锈迹斑斑的电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