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提到两位小王爷，夜云嗍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：“不见。”

“他们不肯走。”骆惜玦不动，完全没有出去赶人的自觉。

夜云嗍：“就说我一时半会醒不来。”

左右都已装过晕了，多晕一会也没事。

闻声，骆惜玦终于放下手里的药单，停顿了许久，方才垂眸道：“他们不会相信。”

这么多年了，骆惜玦很少在夜云嗍的面前表现得这样执着与难缠，他不悦地抬眸。

骆惜玦却道：“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，逃不掉的。”

指腹无意识地在药草单的边缘上摩擦着，骆惜玦低着头，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但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。

“这话也同样适用于你。”夜云嗍眸色一暗，忽而直视着骆惜玦：“我不是想逃避，只是在等你的答案，你想好了么？”

这么多年来的相濡以沫，他从见到骆惜玦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会是大晋未来最好的帝王。

只是，他用重重深茧将自己彻底包裹着，不让自己重回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
夜云嗍知道，他其实是心有不甘。

所以，他一直在等他主动开口，可是……

等到现在，竟是他又一次的放手。

骆惜玦笑了一下，语气很是淡漠：“我……不适合那个位置。”

夜云嗍：“你适不适合我比你清楚。”

“可我不愿意！”

是的，他不愿意，一直都不愿意。

但直到最近他才突然发现，因为某人，他竟也生出了某些从前没有的想法。

如果，他不是骆惜玦而是大晋的天子，那么，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，包括……她。

这个想法一经点燃，便无法在脑海里抹去。

这想法强烈到令他害怕，所以，他不敢再向前半点。

他这辈子，最尊敬的是师父，最感激的却是夜云嗍。

无法做对不起他的事，所以他不敢去愿意，因一旦点下这个头，或者，未来他便再也掌控不了自己的野心。

他不能让自己变成那样忘恩负久的东西，更不想做出伤害师兄之事。

所以，他只能拒绝。

夜云嗍隐隐觉得，今日的骆惜玦很是有些不同。

但思及此事于他而言，确实比其他事情更回难以决择，便也没有多想，只平静道：“阿玦，只要你点头，那两个小子我不会扶持。”

论亲疏，夜云嗍是两位王爷的亲舅舅，本当更支持他们二人之一登位。

但，朝中有些官员认为，双生子不是祥瑞，是灾异，让双生子之一继位，有悖于常规的天命传承。

所以，要扶两位王爷之一上位，困难重重。

但，困难再多，也不是没有克服的手段。

他之所以还是放弃两位外甥，意图力扶骆惜玦上位，完全是因为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。

日后若他登位，必是一代明君。

但，骆惜玦只是涩然一笑：“谢谢！不过，我还是喜欢现在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，做神医其实也挺好。”

夜云嗍挑眉：“那你因何加入苍穹门？”

骆惜玦：“因你是我师兄，我想帮你，仅此而已。”

夜云嗍：“你该知道，一旦我见了恭王和雍王，便意味着你已失去了最后的机会，真的不再考虑一下？”

难得见他这样坚持，夜云嗍亦不愿逼他。

做皇帝这种事儿其实真得看‘兴趣’，而骆惜玦现在很显然兴致不高。

不过无论如何，有些话他势必得说在前头，否则，开弓没有回头箭，一旦选错了方向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。

墨一般的黑眸微微缩紧，骆惜玦指下的药单已瞬间碎成了粉末，末尽，他意已决：“不用了。”

但话落，他又解释了一句：“我承认我有过不甘，可现在，我不想了。”

说罢，仿佛担心他会再继续追问，于是，他反过来问了他一句：“那你呢？以你手中兵权，只待振臂一呼，黄袍加身也不是不能？你又为何不愿？”

夜云嗍：“名不正，言不顺。”

人生苦短，他能把握的东西并不多，即已有了最想守护的东西，那些可有可无的又何必执着？

更何况，华汀雪那个女人那样小气，要是他真的坐到了那个位子，少不得会有三宫六院。

到那时，她恐怕再不会心甘情愿待在自己身边。

为了一个天下，而失了她，他不愿意！

骆惜玦：“确实是名不正，言不顺！但你也不像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。”

闻声，夜云嗍微一勾唇，这个理由好像真的还不够。

许久，他略有深意地看了骆惜玦一眼，坦言道：“汀雪说，江山美人，自古不可兼得。”

言外之意，他有了美人，所以江山他就不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