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举考场有杀人犯(92)

作者:风声过处

老者是绛州太平人。年过六十,有妻儿,泾原兵变长安罹难时离散了。一个癫痫老母,于去年仲春跳入宣平坊一口深井溺毙。这是他第七年应考进士。

那青年则有考生知道姓韦,京兆人士。后面他生前友人给他做墓志,墓志文流出,其中几句写道:“

须眉如画,声如洪钟,敬士钦贤,咸蹈礼经,居富不骄,在言无玷,可谓惠迪君子,斯焉取斯。

只一霎眼间,科举考场便平现两具血尸。五百士人鸦雀无声。刀光与烛影相映,前廊一时之间已经雷电交加,轰鸣之声震耳欲聋,恐怖地回响在每一名士子心中。
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名同被包抄的把门的卫士。他双腿哆嗦,惊恐瞪直了眼看向自己的同僚:“你干干干干什么——谁,谁让,谁让你杀人——金果毅呢?金果毅在哪里?他不可能下这种命令——”

话未道毕,又是呲嚓一下,一道血线从他的颅顶一直延伸到他的胯下。

他被生生劈成了两半。

“最新指示,所有考生不得离开贡院,立即复还考场,等待下一步行令。”

“违逆令者,格杀勿论。”

外面的街上传来梆子的敲打声响。是更夫在报时,一慢一快,连打三下,最末两下合击,正是戌时六刻时候。

丙子科场沦陷案,就这样拉开了它的序幕。

礼部贡院东南的都堂后院,一座久未修葺的石板桥下,窦尧和裴陡行发现了负责科场治安的金世平金果毅都尉的尸体。

就裹在一张旧竹席子里。被桥底的乱草苔石掩着,又兼光线昏弱,倏然恍一眼,很容易就忽视过去。窦裴两人是从桥上蹑脚经过,发现了金世平掉落的青白李花玉佩,拾起来后往桥下索看,这才发现河石间散开的一绺黑发。席子里漏出,就飘在黑漉漉的假流水面上。

见到尸体,裴陡行立时就要翻身下去。窦尧猛一张臂,止住了他。

“现在是秘密行动,下流捞尸动作太大,少顷若是有人经过,我们就退避不及了。”

裴陡行忍痛道:“那就由着金果毅泡在那里么?”

窦尧厉声道:“灾殃当头,先顾大局。”说着,从袖子里拿出丝帕,缓缓将玉佩包裹进去,一面动作,一面慨叹:“今晨来贡院,还听他说就要抱大胖小子了,唉,痛兮,哀兮。”

话毕,两人浅浅鞠了两躬,后继续往前走。

走着走着,裴陡行猛然间想起什么,见四际无人,便紧赶几步到窦尧身边,贴耳轻声说道:“泰山,我忽然想到,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——科场被吐蕃人挟持,今年科考定是作废,圣上也只会追究长安城防和科场安保的责任,与咱们毫无干系——副考官受财泄题那起事,也便牵连不到你身上了,是个良机!”

窦尧闻言一怔,细思之下,发觉果真如此。稍前知道科场沦陷只顾着着急,还没想到这一层,当下一忖量,才发觉其中的祸福相依。

但心绪顺着别人的意思动摇,他便顿感不安,连忙转身斥道:“我窦尧虽图仕进,但没到颠倒本末的地步。现今是什么时候?吐蕃人乔装禁卫,混进科举考场,就要挟持五百多条人命向今上进逼!如此时辰,你与我谈这官场的些微得失,倒觉得应景是不是?”

经此一斥,裴陡行登时又吓丢了魂,急支吾声语连连认错。

然而旋即之间,窦尧又换了一副颜色,目光一细,似又有了新的盘算,手指作曲几下摩挲,像已自掐起了佛珠。

“你觉得,那个蒋兴朝蒋御史,怎么样?”言下之意,指的是熊浣纱。

裴陡行抖擞间抬头:“这男的——他,我觉着,挺博闻强识的一人,连吐蕃人的密器他都知道。”因熊浣纱用了变声器,旁人听来就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。

“城府呢?”

“啊?”

“我问你,觉得他城府如何。”

裴陡行低下头,微一揣度,即刻又答道:“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那样一出应对计划,理当城府不弱。”

窦尧笑了笑,道:“那只能说明他有才干,不能说明他的城府。看城府,须看他如何用人,又如何防人。”

这话抵到了裴陡行的短处。他闷声作了一番思想扎挣,终了还是老实答道:“泰山,我不明白。”

见他如此,窦尧也在意料之外,于是一面继续往前走,一面细雨潺潺地说道:“你不明白,因为你也跟他一样。想做什么事,耍什么心计,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,放在话里。害李蓬蒿就是。当所有人看穿你计谋所目,你预备得如何高明,都只是低等下策。”

一语之间,听得裴陡行面惭心跳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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