栾无川慢慢闭上眼，在鄂晴燕的呵责里，唇瓣渐渐抿起，“儿臣知道了。”

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，可是栾无川不想睁开眼，怕再多看一眼，坚定的心就会动摇。

一滴鲜红的液体，毫无征兆地从栾无川左侧鼻翼缓缓滴落，掉在冰冷的石板地上，洇出一滴刺目的殷红。

鄂晴燕眼中划过一丝茫然，上前扶住他的手臂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栾无川低头用手摸了一下，也有些疑惑。

“是阳气太过旺盛吗？”

盛白卉走上前，查看了他的血条，看不出任何变化，“我们去找叶先生看看吧。”

第63章

“叶先生.......”

鄂晴燕喃喃自语，问道，“你生病了？”

栾无川便将中毒的事情都告诉了鄂晴燕，包括耿回这个幕后指使，让鄂晴燕听得直皱眉。

但她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说了一句，“我和你们一起去见叶先生。”

叶先生真名叶向阳，本出身青羽门，自幼对医术展现出惊人的天赋，但年少一场变故，让他性情大变，他叛出青羽门，开始钻研一些不为人知的旁门左道，尤其是利用银针沾上毒药来杀人，其手段诡异，让人防不胜防。

鄂晴燕早早与他相识，见他性格大变，十分失望，决然与他划清了界限，嫁给了晁帝，再没联系，后从皇宫出逃后，鄂晴燕与叶向阳狭路相逢，在叶向阳立下不再害人的誓言后，鄂晴燕才与他结伴而行。

叶向阳正和侍童将外面晾晒的药材搬回屋子，远远地，第一眼就只看见了鄂晴燕，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，他就看到了走在鄂晴燕身后的栾无川和盛白卉。

他登时心里一紧。

鄂晴燕这就和他们在一起了？她一定是来找他道别的！

鄂晴燕走到他面前，注意到他身形有些僵硬，顿时起了疑惑之心，面上冷淡地道，“他流鼻血了，你看看是什么原因。”

叶向阳此刻垂立在身侧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。

鄂晴燕和他天天在一起，也在他这学了点医术，他做的手脚会不会被她已经看出来了，她在试探自己？

施针救人者，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沉稳，厉害的手，叶向阳美名“神手”，此刻抬起手，搁在栾无川的手腕上，却有几分颤抖。

不止是鄂晴燕，就连栾无川和盛白卉都察觉到了不寻常。

在众目睽睽中，鄂晴燕忍不住轻声呵斥，“叶向阳，你.......”

她话还未说完，叶向阳本就心虚，此刻被最害怕的人质问，小腿都有些发软。

鄂晴燕人很善良，但是对于居心不良的人，十分冷酷，若是被她厌弃，叶向阳顿时有些后悔做下这桩错事。

鄂晴燕与他相处八年，何其了解他，此刻见他心虚，直接诈他，“是你搞得鬼？”

叶向阳连忙去拉她的袖子，“晴燕，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他离开......”

还真的是他？

鄂晴燕都快被气笑了，“然后你就给无川下毒？”

“我没给他下毒，是他自己中的毒！我只是想让他阳气过盛，气血逆乱......”

“啪！”

鄂晴燕狠狠一记掌掴抡到他脸上，“马上给我把他治好，不然我就杀了你！”

叶向阳此刻万分后悔，不是后悔谋害栾无川，还是不够谨慎，让鄂晴燕识破，为了补救，连忙取出银针来，在鄂晴燕的注视下为栾无川施针。

“你该不会趁机又想杀无川吧？”

盛白卉声音凉凉的，紧紧盯着叶向阳。

鄂晴燕直接取出一柄匕首扔在地上，那是叶向阳去年送她的生辰礼——他亲手锻造一年的匕首。

“你若还要阳奉阴违，我会亲手了结你。”

叶向阳咬着嘴唇，不再言语。

盛白卉看看他，又偷瞄了鄂晴燕一眼，又看向面色冷淡的栾无川，只觉场面太过抓马。

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，鄂晴燕见叶向阳开始收针，语气淡淡道，“叶向阳，你越界了。”

叶向阳浑身发抖，几不成声。

没人应答，盛白卉想了想，把栾无川从这里拉到远处，心有余悸地道，“我先前不让你把簪子说出来，是因为叶向阳是和你母亲一起来的幽篁，那时我也不知你母亲愿不愿意见你，为了防止叶向阳认出簪子，我便叫你别说。”

栾无川注视着那边，目光沉沉，“叶向阳喜欢我母妃。”

盛白卉很自然接话道，“你母妃长得漂亮，又厉害，有爱慕者可太正常了。”

盛白卉知道他有心事，有意开解他，还想再劝几句，就见鄂晴燕走了过来。

她眼底明晃晃写着关心爱护之意，“无川，你明日的药浴，我会在你身边守着，以免叶向阳想不开，再次生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