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道败类(199)
遍地黑血,碎肉横飞,人尸横亘在其中,活人一片大乱。
相比于死人带来的恐惧,更令修士们惊悚的是,方才这妖魔,是从人体内爬出来的。
而且,这东西的某些神情,像极了……秦百川。
竟给人一种他死而复生了的错觉。
恐慌像瘟疫一般传播,惶惑在校场上蔓延。
谁也不知道,自己会不会有一天,也会被开膛破肚,沦为这样的畜牲。
众人们本想四下奔逃,可是又不敢擅自离开,只得留在校场之上,远远地避开那些横在地上的尸体,生怕再从中钻出什么东西来。
乱相中,根本无人注意那垂死的柳叶桃。
更无人注意到,他身下躺的地方,正悄无声息地变软。
地面贴着他的身形,逐渐开出了个深渊的入口。
柳叶桃闭着眼睛装死,无声无息地往下陷,想要借机遁走——
忽然间,刀光狂暴,对着他猛地竖劈!
柳叶桃骤然睁开眼睛,顾不得疼痛,向旁一滚,堪堪地避过刀锋。
那柄雪亮的长刀,锵一声点在地上,随即横着一划,刀风带着凛凛杀意,将地上那入口刷地封住!
柳叶桃丹田处血流不止,痛得他意识模糊。
他强撑着抬起头,只见一个玄衣男人俊美至极,而此刻面色凝霜,一柄长刀霍然点在他额前。
柳叶桃甜甜笑了起来,明知故问:“令狐家主,这是怎么了?”
令狐瑾毫无笑意,这张男生女相的脸,昏暗中鬼魅一般。
此人长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,形销骨立地站在那,活像一只野性难驯的狐狸,终于咬上了垂涎已久的猎物脖颈。
她咬字极重,浓厚的恨意湿漉漉的,好像要溢出来一样:“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。”
“柳兄啊柳兄,你我兄弟一场,不若在下送你一程,给你留个体面。”
……
太阳一点一点偏下去,黑暗升腾而起来。
最后一丝夕阳的红晕,笼在大地上边缘上,成了天地四合唯一的光线,可也在慢慢地流逝。
祭灵澈只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,喉间血腥气翻涌,连带着将她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杀意一起翻出。
她余光扫着校场上的乱相,心中盘算着,不如就捏碎这颗金丹,让这些人全去死,什么妖胎不妖胎,俱杀了才能永绝后患——
殷素对着她摊开的手掌一动未动,衣袖被风拽动飘摇。
二人无言,一时间就这样僵持住。
祭灵澈克制着翻涌的杀心,将心中升起的邪火一寸一寸地压下去,
她清楚地知道捏碎这个金丹意味着什么。
大乘期的金丹爆开,爆发出的灵压,足以将方圆万里化为乌有。
更重要的是,两个金丹已经建立了联系,互相反噬,若是贸然捏碎,曲无霁……
殷素好像看穿了她的动摇,微微蜷起手指,勾了勾,“实话告诉你。”
“他之所以这般痛苦——”
“是因为这金丹被我种了禁制。”
“两颗金丹出处相同,灵脉相连,禁制是共享的。在旧丹被激活的瞬间,咒术就复制到了他体内的那颗金丹上。”
“你方才,让这颗金丹灵力迸发,便已经替我催发了禁制。”
“所以啊,就算你把这颗珠子捏碎了也没用,他体内的禁制不会消解。”
殷素语调如常,并没夹带着太多的情绪。
这些话落在祭灵澈耳中,她只感觉每个字都化作了尖锐的嗡鸣,好像要把她给淹没。
祭灵澈胸口起伏,喉咙中的血腥味更重,一股恶心之感涌了上来,
她几乎要把牙咬碎了,只一字一句道:“什么禁制。”
殷素倒是坦然,只说道:“蚀骨咒。”
“这种咒,只能我来解。”
殷素垂着眼睛,目光笼在祭灵澈身上,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点变化,那层冰冷的无情面具好像终于开了一丝缝隙,让她此刻看起来才像是个真人。
只见她轻轻地笑起来:“所以,祭灵澈,你可是有求于我啊。”
祭灵澈紧紧地抱着曲无霁,只感觉他疼得发颤,气息竟越来越微弱。
曲无霁意识模糊,丹田本就受损,又被蚀骨咒侵蚀,痛得不能呼吸,手背上青筋爆起,又怕她看见,将手藏在袖中,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,有些脱力地靠在她怀中。
他恍惚中听到了殷素的话,强撑着握住她的手,轻声道:“不用管我,我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忽然感觉丹田又是剧痛,像是有一把刀猛地捅了进去,顿时说不出话来,不由得紧紧攥住她的手。
祭灵澈一惊,随后只见他的手脱力地松开,缓缓地垂下来。
她轻轻地扶住他的肩膀,只见他丹田处鲜红一大片,好像金丹又被剖了一遍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