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家妾+番外(152)
“为什么骗我……婆母说……我是妾……”
直到这时,崔君集那被极致的慌乱和后悔扼住的喉咙,他不知道怎么解释,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挽留:“你醒着,我和你解释,我和你解释。阿晴,是我混,但你听我解释。”
那一箭贯穿心脏,文有晴很快没了气息。
感受到怀中人没了气息,崔君集感觉浑身血液都停滞了,他呆呆地看着怀中的人,不知道要做什么。
良久,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。那吼声里充满了绝望、崩溃和毁灭性的痛苦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开来。
“不——!!”崔君集如同受伤的野兽,发出绝望的哀嚎。他紧紧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,将脸埋在她的颈窝,浑身剧烈地颤抖着。
世界在他周围轰然倒塌,所有的色彩、声音、意义,都随着她生命的流逝而消失殆尽。
日头正盛,可照在人身上凄冷刺骨。崔君集抱着她,跪在血泊之中,如同两座被风化的石雕。
鲜血,从他和她的身上不断流淌,染红了祠堂前的石阶,也染红了那枚落在血泊中的、今早亲手戴在她发间、此刻已然碎裂的玉簪。
空气中,只剩下崔君集那一声声绝望到极致、仿佛永无止境的悲鸣,在寂静的国公府上空,久久回荡。
那支箭,不仅贯穿了他的手掌,更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期待、谋划与未来。
他以为他的家族,会接纳他们都观点和政令。
他以为他的家人,会接纳她。
他以为,他可以骗她一辈子。
都是假的啊,什么家人,什么家族,妈的都是假的。他竟然还在意他们,真是可笑至极。
闻讯赶来的侍卫、仆从,看到祠堂前这血腥而惨烈的一幕,全都吓得呆若木鸡,不敢上前。
哭够了,崔君集回首,看了眼在幽深祠堂里,一个个冷漠观望的看客,如同祠堂里那一排排冰冷的排位一样。
他们若真是排位就好了。
那一眼带来一股彻骨的寒意,让每个人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。
崔君集把文有晴抱起来,手上的伤口被扯得剧痛,可他不打算把手拔出来。
他们的血液相融,好像她就在他身体里,从未离开。
“阿晴,你看,今天太阳好好,大夫说要多晒晒太阳,我们回家晒太阳好不好。”
第84章 子女
“去看没,凌迟,那王家的也是硬气,一声没吭。”卖包子的低声道。
“啧,真残忍……”挑夫买了四个包子,回想起昨日的刑场,他还是后怕。
“嘘,不要命了,敢这么说,”买包子的赶紧用油纸打包好,塞给挑夫,“快走吧。”
崔君集四十寿诞前夕,崔家出了件大事,去祭祖的路上,崔家族老被王家的后生劫持虐杀,无一人生还。
后面捉拿了王家主谋,就是当年王府的一个侄孙辈的人,证据确凿,动机充分,人就这么被凌迟处死的。
崔君集把排位一个一个摆上去,敬了三炷香就踏出了祠堂。
这些年他总不敢来这,如今他屏退众人,坐在祠堂大门外的台阶上,一个人发呆。
石阶冰冷,可他就那样撩袍坐下,还脱下了手套。那双露出从不示人的手,在月光下都极其可怖,一双布满烧伤的疤痕,另一双本来纤细修长,可手背有一圈凸起的青红疤痕。
崔君集细细抚过石阶上细小的纹路,轻声道:
“朝廷上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,世家的权利如今只在我一人手中,一些官员办事已经开始“认人不认事了。”
风吹透了石板寒意更甚,崔君集打开带着的烈酒,仰头喝了一大口。
“你当年预料的都是对的,壅塞贤路、固结党援、蠹蚀国帑。我能修剪了的,已经修剪完了,剩下的就要交给别人了。”他治理的这几年,那些小一些世家衰落,比起以前,确实政通人和了不少。但崔家的权势如日中天,甚至他如今上朝的位置,是在皇位旁边的一个太师椅。
说这些文有晴怕是不愿意听,她当年没回复记忆就离世,心中定满是对他的怨怼,于是话锋一转,“儿子马上要回来了,你许久没见他了,让他好好陪你说说话。这些年他在外面,一年也没两封家书,也不知道二十多岁的年纪有没有喜欢的姑娘。”
“……他与我不亲近,不过好在咱们闺女贴心,她脑子聪明,学什么都快,她和你一样,喜欢的都是些有用的东西,如今跟着一个田间大夫学医术,过得倒是开心。”
文有晴当年的死,对崔家来说并不光鲜,尤其是崔王氏脸上的疤,用了再好的药也消不掉。本就因为文有晴的死断绝的后院交际,更再也没人提起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