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家妾+番外(44)
“构陷?”一个苍老而沉痛的声音在殿中响起。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氏现当家,当朝太傅崔弘正,缓缓出列。
这位三朝元老,此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,脸上满是沉痛与疲惫,但眼神却锐利如昔。他看也不看跪地哭嚎的太子,只是对着龙椅深深一揖,“陛下,老臣教子无方,家门不幸,出此逆臣,罪该万死。然…”
他抬起头,目光直视皇帝,一字一句道:“子和此子,自幼秉性刚直,老臣深知。若非铁证如山,亲眼所见袍泽血染黄沙,他断不会,也绝不敢,行此告发储君之举!我清河崔氏,累世忠良,今日愿以此满门清誉,为沈大人所言作保!请陛下…彻查!严惩元凶!”
崔弘正的话,如同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。清河崔氏,其族长的公开表态,其分量之重,足以让任何质疑烟消云散。也是,与太子快速割席,划清界限。
皇帝颓然跌坐回龙椅之上,看着阶下状若疯狂的太子,又看看那几封刺目的密函和染血的证物,最后目光落在沈自节那苍白而决绝的脸上,看着他胸
前素衣上渗出的新鲜血迹。
即使他想保住自己的孩子,在世家面前,也无能为力,何况,太子真就糊涂到做了错事。
良久,皇帝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挥了挥手,声音嘶哑而疲惫,带着无尽的苍凉:
“太子司马渌…丧心病狂,通敌叛国…罪无可赦…即日起…废为庶人…幽禁…宗正寺…非诏…不得出…”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,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。
“父皇——!!”废太子司马渌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嚎,如同濒死的野兽,随即被两名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死死架住,拖了下去。那惨嚎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久久不散。
朝堂之上,一片死寂。只有沈自节依旧挺直着背脊站在那里,听着那惨嚎声远去,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,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。
当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带着一丝复杂和仇恨时,沈自节缓缓地、艰难地再次躬身,声音嘶哑却清晰:
“陛下…臣沈自节有负圣恩,家门蒙羞,不敢再居朝堂,恳请陛下允臣永镇北疆戍边…赎罪…”沈自节叩首。
皇帝看着阶下这个形销骨立、眼神却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般沉寂的年轻人。沉默良久,最终,疲惫地闭上了眼睛,缓缓点了点头,“先驻守三年吧,户部拨银捐物到旬阳去,朝廷还需爱卿这样的后起之秀。
第24章 绿洲
崔君集早早拿到崔家家书,心里的大石头才落地,对文有晴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,甚至在她给他喂药时还能调笑两句。
文有晴却觉得崔君集还是昏迷的时候顺眼点,如今真的烦人。
崔君集小声道:“沈夫人如此,沈大人知道吗?”
“你指的什么?”文有晴反问。
“沈夫人自然清楚我指的什么。”
为了撇清沈自节的关系,文有晴开口就撒谎:“怎么可能让他知道,他多正直都一个人啊,知道还不把我就地正法了。”
崔君集瞬间有些幸灾乐祸,“沈夫人也不容易啊,到哪都要装贤妻啊。”
文有晴贤惠地笑着,把药一勺一勺舀进崔君集嘴里。突然,四时进来,欢天喜地道:“姑爷回来了。”
崔君集看着怀中的药碗,抬头门口已经不见人影了,只剩一道慢慢关闭的门。他心中一沉,笑也敛了,自己干了那碗药。
“老公!”因为没有外人,文有晴跑着给了沈自节一个大大的挂脖抱,抱完想起来他旅途劳累,赶忙从他身上下来,“你先洗洗休息一下,你不在的这三个月,我们都青稞可是长出来了,一会尝尝我们自己的青稞饼和羊肉。”
果然,放眼望去,塞外的风沙依旧粗粝,却少了几分往日的肃杀与绝望。
旬阳城的景象已大为不同。一道由巨大石块垒砌的、坚固而崭新的关隘矗立在险要处,扼守着通往草原的咽喉。
远处关隘上,“王家”二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城头上,戍卫的士兵甲胄鲜明,精神饱满,警惕地巡视着远方。
关隘之内的旬阳城中,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奇景。
一条宽阔的人工水渠,如同闪亮的玉带,从远处依稀可见的雪山方向蜿蜒而来,将清澈的雪水引入这片曾经的不毛之地。
水渠两侧,是整齐划一的田垄,麦苗青青,在风中摇曳出层层绿浪。成排的沙柳、胡杨被精心栽种在田垄和道路两旁,如同绿色的卫兵,顽强地抵御着风沙的侵袭。
只是三个月,文有晴去年的成果已经显现,这片在血与火中诞生的绿洲,正焕发着蓬勃的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