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命白月光重生后(20)
沈知微的手劲丝毫未松,反而更沉地压了下去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苍白的皮肉。那股压在心口的滚烫腥甜再难抑制,猛地涌上喉头,呛得她躬身剧烈咳嗽起来。
身体失了支撑的力道,扼住萧望卿下颌的手被迫松开,仓促间反手捂住自己的嘴。
雪白的丝绢按在唇上,瞬间晕开刺目的殷红,血腥味瞬间盖过了舱内所有浊气,浓得令人作呕。
萧望卿瞳孔猛地一缩,下意识要挣扎坐起:“你…!”
“……闭嘴!”压抑的呵斥带着警告从指缝里挤出。沈知微单膝磕在榻边的踏板上稳住身形,另一只手撑着矮几边缘,指节用力到青筋迸起。她猛地转过头,布满血丝的眼狠戾地剜了他一眼。
萧望卿伸到半途的手无力地垂下,看着她咳得撕心裂肺,苍白的唇瓣被自己的血染红,那点艳色灼得他眼睛生疼,五脏六腑都像被看不见的手攥紧翻搅,翻江倒海的愧疚和恐慌几乎将他淹没。
方才那股决绝的死气消弭无踪,他像个失措的罪人,只能按她命令的那般噤声,本能地屏住呼吸。
那剧烈的咳嗽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。
待咳喘稍平,她喘息着直起腰,额角冷汗涔涔,看也不看那张写满惊痛悔意的脸,从袖袋中摸出徐竖给的药瓶,倒出两粒药丸和水吞下。
几息之后,胸腔里那要命的灼烧感才被强行镇压下去,留下令人窒息的虚弱和更深沉的烦躁。
沈知微用沾血的帕子随意抹了把唇,眼神重新落回萧望卿脸上,她像扫过一件沾染污秽的摆设,目光最终停留在他那条被高高垫起的左腿上。
她一言不发地俯身,冰冷的指腹直接贴上药布边缘微微渗出的深色污迹,轻轻按了按。
“唔…”被强行压抑的痛哼从萧望卿喉间逸出,他身体猛地一颤,额头的冷汗再次涌出。他没敢再与她对视,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内侧,尝到铁锈般的滋味,浓睫垂落。
那副姿态里,再无半分挑衅或锋芒。
沈知微指尖捻开药布边缘,看到暗红发黄的脓血正从伤处缝合的裂口处缓慢渗出。
她直起身,从矮几下层取出徐竖备下的新药布、药膏和银剪。动作算不上轻柔地剪开湿透的旧布。粘连着创面的布料被剥离,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。
萧望卿身体绷得像石头,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带来钻心剧痛,冷汗浸透了内衫,黏腻冰凉地贴在脊背上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俯身替他换药的纤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,目光沉冷地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伤腿上,审视那脓血翻涌的可怖景象。
他垂着眼,不敢对上她的目光,只觉沈知微动作间的气息拂过他赤裸的皮肤,明明是微弱带着药苦的,却像炭火滚过。
“忍着。”
两个干涩的字砸下来,没有任何铺垫。
紧接着,沾了浓烈药液的布巾狠狠擦上化脓的创口。
“呃……”剧痛瞬间冲垮意志,萧望卿猛地低下头颅,喉骨被冲撞似的突出来,齿间溢出压抑不住的惨叫,整个人如同垂死时弓起脊背的虾。眼前阵阵发黑,痛楚从伤腿炸开,沿着脊柱直冲天灵盖。
意识模糊翻腾间,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强硬地撬开了他死死咬住的牙关。
浓烈到发苦的参味霸道地充斥了整个口腔,半片老参被强行塞了进来,粗砺地压住了舌根,那股辛辣又回甘的草木气息混合着血味蔓延。
是沈知微的气息。
是冷宫那夜…他唯一攥住又求而不得的的温热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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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知微向来吃软不吃硬,此生最恨受人威胁,做不成忠臣,也当不了恶人
半生谋局,终作棋亡
其实怕死怕得要命
第10章 黑兽
沁透鲜红的纱布被沈知微丢进渣斗中。
药巾在皮肉间的碾刮像是钝刀剐骨,萧望卿剧颤着吸气,喉间滚动着压抑不住的破碎呜咽,每一次瑟缩都扯动着伤口。
分明之前在太医手下也能忍住痛呼,偏在她面前就不行了。
“再动?”沈知微声音不高,带着些咳后的嘶哑,她的手很稳,将药布两端收紧打结。
“臣不是菩萨,也并非善人,最讨厌有人糟践臣已花费的气力。殿下要沉江请自便,只是请挪到臣不在的船头,或者,”她顿了顿,看着他垂下的眼睫,语速放得更缓,“等臣什么时候觉得这笔买卖亏了本,亲自给您掀下去。
“在此之前……安分点。”
萧望卿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,他竟从这话中读出几分安抚的意味。
冷言冷语的是沈知微,为他包扎的还是沈知微。
“……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