妄野的手已经布满老年斑，却依然准确找到她腰间最熟悉的位置：“找。提前在你身上做个记号，免得认错。”

“做什么记号？”

他轻笑，气息不如从前有力，却依旧温暖：“在胸口画个月亮。我的月亮。”

八十五岁那年，妄野的身体开始明显衰弱。但他坚持每天为弄月梳头，每晚搂着她睡。有时半夜醒来，会发现他正借着月光看她，眼神依旧专注得令人心动。

“看什么？”有一次弄月忍不住问。

“看不够。”他声音沙哑，“一辈子太短，看不够。”

最后那段时光，妄野住进了家庭病房。弄月把床挪到他旁边，依然每晚握着他的手入睡。

某个橙花盛开的清晨，妄野精神突然好了起来。他让护士帮自己梳洗干净，甚至喷了点橙花香水。

“月月，”他唤她，声音比往日清晰，“来，给我梳梳头。”

弄月小心地为他梳好稀薄的白发。阳光透过窗棂，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影。

“还记得城堡里的秘密温泉吗？”他突然问，眼里闪着熟悉的光彩。

弄月点头，眼眶发热：“刻着字的那面墙。”

妄野微笑，呼吸渐渐轻缓：“那儿...又添了新词...”

他慢慢闭上眼，如同入睡。监测仪上的曲线渐渐平直，但他的嘴角仍带着笑。

弄月没有哭。她只是俯身，在他唇上落下最后一个吻：“等等我，野哥。”

葬礼上，她穿着他最喜欢的淡蓝色旗袍，发间别着新鲜橙花。棺木里，她放入了那瓶「永香随」，还有一只小小的拳击手套挂坠。

“老人家走得很安详。”负责操办后事的侄儿轻声说。

弄月微笑：“他知道我会很快去找他。”

确实很快。妄野头七那日，弄月清晨没有醒来。她穿着那件妄野最后送她的真丝睡裙，怀里抱着他常穿的衬衫，表情平静如沉睡。

医学报告写着“心脏骤停”，但家人都知道——她是去找他了。

遵照遗愿，他们的骨灰合葬在橙花庄园最大那棵树下。墓碑设计成月牙形状，上面刻着相拥的剪影，以及那句——

「此处永恒，此爱不息」

每年橙花开时，总有访客说闻到特别的香气，看见月影下有两个相拥的身影。

但最动人的是整理遗物时发现的遗嘱附录。妄野亲笔写着：

「若她随我来，所有财产捐作橙花基金，惠泽世间有情人。」

而弄月在那页下方添了一行娟秀小字：

「若我先走，望你长命百岁。若你先行，恕不奉陪。」

他们的爱情故事被写成书，拍成电影。但最真实的版本，永远留在橙花年年盛开的香气里。

正如妄野常说的——月亮注定属于夜空。而最终，他们也真的化作了永恒相伴的星辰。

夜风拂过墓前，几片橙花瓣飘落碑上，轻柔如吻。

世间再无妄野与弄月，但月夜永恒，爱亦不息。

第3章 番外

蜜月目的地直到登机前都是个谜。当航班降落在爱丁堡机场时，弄月才惊喜地发现，他们的第一站是苏格兰。

“一直想带你看看这里的天空。”妄野牵着她走下舷梯，“和你的眼睛一样，有种神秘的灰蓝色。”

前往城堡的路上，高地风光如画卷般展开。妄野亲自驾车，时不时指着窗外讲解：“那边是《勇敢之心》取景地...前面有家百年威士忌酒庄，明天带你去尝尝...”

三小时后，汽车驶入一条私人道路。远处山丘上，一座灰石城堡矗立在暮色中，塔尖直指苍穹。

“这是...”弄月睁大眼睛。

“欢迎回家，我的公主。”妄野微笑，“你的城堡。”

城堡内部完全现代化改造，却保留了中世纪的浪漫气息。巨大的壁炉里跳动着真火，石墙上挂着他们的婚纱照，古今交融得恰到好处。

“什么时候买的？”弄月惊叹地抚摸古老的石墙。

“求婚成功后就开始物色了。”妄野从背后抱住她，“总要有个配得上你的地方。”

主卧室设在最高的塔楼。四柱床上挂着天鹅绒帷幔，推开窗就能俯瞰整片山谷。夕阳西下，远处湖泊泛着金红色的光。

“像不像我们的专属王国？”妄野在她耳边低语。

第一晚，他们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做爱。火光将身影投在古老的石墙上，仿佛穿越时空的缠绵。

“听见了吗？”妄野突然停下动作，“城堡在为我们唱歌。”

原来是夜风穿过石缝发出的呜鸣，如古老的苏格兰风笛。

“以后每年都来住一个月，”妄野吻着她汗湿的额头，“让城堡记住女主人的声音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，他们白天探索英国，晚上回到城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