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说话，只是继续低下头，慢条斯理地穿针引线，仿佛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。

沈聿见弄月这般反应，心中更是烦躁，直接对那嬷嬷冷声道：“带回去！本王书房不缺人伺候！”

嬷嬷一脸为难：“侯爷，这……这是老夫人的意思……老奴……”

“怎么？本王的话不管用了？”沈聿语气陡然凌厉。

嬷嬷吓得一哆嗦，不敢再多言，连忙拉着那不知所措的柳枝退下了。

屋内只剩下两人，空气一时有些凝滞。

沈聿走到弄月身边坐下，想去握她的手，却被她轻轻避开。

他心中咯噔一下，连忙解释：“弄月，你别多想，母亲她只是……我绝不会收的，我已将人打发走了。”

弄月依旧低着头，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小衣，半晌，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语气平淡无波：“母亲也是为侯爷着想，是妾身身子不便，疏忽了。侯爷若是觉得……需要，收下也无妨的，不必顾及妾身。”

她这话说得极其“贤惠大度”，完全符合一个正室夫人该有的“气度”。

可沈聿听着，却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来！他宁可她哭、她闹、她发脾气，也不要她这般冷静地将他往外推！

他猛地攥紧拳，声音带上了压抑的怒火：“沈弄月！你非要这样同我说话吗？我说了我不需要！我只要你！”

弄月终于抬起头看他，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平静无波，甚至微微弯了弯唇角，露出一个极其标准却毫无温度的笑容：“妾身知道了。侯爷息怒。”

她越是这般，沈聿就越是憋闷得慌！他豁然起身，在屋里烦躁地踱了两步，却又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该死的僵局。他觉得自己一腔怒火和委屈无处发泄，简直要爆炸了！

就在这时，弄月忽然轻轻抽了口气，捂住了肚子，眉头微蹙。

“怎么了？！”沈聿所有火气瞬间被吓飞，一个箭步冲回她身边，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，“可是哪里不舒服？肚子疼？我这就叫太医！”

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毫不作伪的惊慌，弄月一直强撑的冷静面具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
她放下手，叹了口气，像是无奈，又像是认命。她抬起眼，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得手足无措的男人，忽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清晰的赌气意味：

“沈聿，我告诉你，”她连“侯爷”都不叫了，直呼其名，“你要是敢碰那个丫鬟一下，以后就再也别进我兰馨苑的门！我和孩子，都不要你了！”

说完，她自己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、毫不掩饰的醋意和霸道惊住了，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懊恼和羞窘，下意识地想别开脸。

然而，预想中的不悦并没有到来。

沈聿整个人都僵住了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下一秒，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烟花般在他胸腔里炸开！

她生气了！ 她吃醋了！ 她不许他碰别人！ 她甚至说“不要他了”！

这简直是天籁之音！

“弄月……你……你再说一遍？”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，眼睛亮得吓人，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，那笑容傻气得完全不符合他靖远侯的身份。

弄月被他这反应弄懵了，脸上更红，羞恼地想要推开他：“你……你笑什么！听不懂人话吗！走开！”

“我不走！”沈聿欣喜若狂，一把将她连人带肚子小心地搂进怀里，笑得胸膛都在震动，“我的好弄月！你终于肯吃醋了！你终于肯在乎我了！我好高兴！我真的太高兴了！”

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，抱着她语无伦次：“我不要别人！我只要你！只有你！你不要我，我就赖着你！你和孩子在哪，我就在哪！谁都赶不走！”

弄月被他紧紧搂在怀里，听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和傻乎乎的笑语，感受着他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，愣怔了片刻，随即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——

自己刚才……那是……在吃醋？在撒泼？

她竟然……真的对他有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？

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巨震，一时间竟忘了挣扎，呆呆地任他抱着。

沈聿笑了好一会儿，才稍微平静下来，他低头，珍重地吻了吻她的发顶，声音里满是餍足和温柔：“好弄月，以后都要这样，好不好？心里不痛快了，就要告诉我，骂我，打我都可以，就是不许再把我往外推，不许再说那种‘贤惠’的话来气我，嗯？”

弄月把脸埋在他怀里，耳根通红，半晌，才极轻极轻地“哼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心中那股莫名的郁气，却在他这傻气的狂喜中，悄然消散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甜甜、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