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好奇……他额间那一点红，摸起来是什么感觉？当然，这个她只敢想想，爪子是万万不敢伸过去的。

这种好奇，在玄净下一次出手诛灭一只害人的魇魔时，达到了顶峰。

那魇魔无形无质，专在深夜潜入村落，吸食孩童精气，令人防不胜防。玄净追踪其至荒废义庄，于子夜时分，诵经布阵。

弄月躲在他身后的破旧门廊下，只探出半个脑袋，紧张地观瞧。

只见玄净指尖凝聚金色佛光，如同炽热流火，于虚空中刻画繁复符文。那魇魔被佛光逼出原形，是一团扭曲翻滚的黑雾，发出刺耳的尖啸，猛地扑向玄净！

弄月吓得差点叫出声，却见玄净不闪不避，只抬起手，并指如剑，凌空一点。

“唵！”

真言出口，如惊雷炸响。那一点金芒自他指尖迸发，瞬间穿透黑雾核心。魇魔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，黑雾如同被烈阳灼烧的冰雪，迅速消散瓦解，最后只剩几缕青烟，被夜风吹散。

义庄内重归寂静，只有佛光余晖淡淡流转，映照着他清寂的侧脸和微微飘动的僧袖。

弄月看得眼睛都忘了眨。

那么可怕、让整个村子惶惶不可终日的怪物……就这么……没了？被佛子轻轻一点，就没了？

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玄净所拥有的力量，并非只是好看，而是真正能涤荡污秽、守护一方的力量。那力量与他平日里的平静淡漠截然不同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……慈悲？

对，是慈悲。因为他消灭妖魔，是为了保护那些弱小的人。

玄净收敛佛光，转身便看到小狐狸呆呆地望着自己，那双总是盛满馋意和好奇的眼睛里，此刻充满了纯粹的、近乎崇拜的光芒。

他并未在意，径自走出义庄。

弄月立刻回神，小跑着跟上，这一次，她跟得格外紧，问题也像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来：

“佛子佛子！刚才那个字是什么？好厉害！”

“那些金光是从你手指头里变出来的吗？”

“你把它打死了，它还会不会回来害人？”

“我们这样做，是不是就叫……嗯……斩妖除魔？我有没有帮上忙？我帮你看着后面了！”

她叽叽喳喳，兴奋得尾巴乱晃。虽然她只是“看着”，但仿佛自己也参与了一项极其伟大的事业。

玄净步伐未停，对于她连珠炮似的问题，只偶尔简略回应一二。

“是梵文真言。”

“乃佛法所化。”

“魂飞魄散，不复为害。”

至于她有没有帮忙……他选择沉默。

但弄月的热情并未被打击。自此，她对“斩妖除魔”产生了巨大的兴趣。每次玄净要出手，她都表现得比他还积极，虽然通常帮的是倒忙。

玄净超度河中被淹死的怨灵，她在一旁用爪子捞鱼，差点把法阵搅乱；

玄净布置陷阱引诱一只偷吃灵药的猾褢，她先忍不住去闻那作为诱饵的灵药，差点自己成了诱饵；

玄净与一株成了精、会用藤蔓伤人的古树对峙，她试图用牙齿去咬那些挥舞的藤蔓，结果被倒吊了起来，吱哇乱叫……

玄净每每无奈，却也不再仅仅将她护在身后。有时会指着一处方位：“守在此处，若有异动，唤我。”

有时会递给她一张简单的辟邪符箓：“握紧，勿丢。”

甚至在她又一次差点被藤蔓卷走时，他会一边以佛光斩断藤蔓，一边淡声提点：“攻其根系，而非与之纠缠。”

他依旧独自承担所有主要的、危险的部分，却开始有意无意地，让她接触这“斩妖除魔”的边缘，让她明白这其中并非只有好玩，更有凶险与章法。

弄月似懂非懂，却学得极其认真。让她守方位，她就瞪大眼睛一眨不眨；给她符箓，她就用两只爪子死死抱住；让她攻根系，她就真的扑过去拼命刨土，哪怕弄得灰头土脸。

她开始模糊地感觉到，佛子做的这些事情，似乎能让一些不好的东西消失，让那些哭哭啼啼的人笑起来。虽然过程有时候有点吓狐，但结果总是好的。

有一次，他们帮助一个小镇祛除了盘踞在井里的病气之源。镇民感激涕零，送来许多瓜果点心。弄月看着那些百姓脸上真挚的笑容，看着孩子们重新敢到井边玩耍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洋洋、胀鼓鼓的感觉，比吃了十支糖画还要满足。

她叼着人家送的最甜的一个果子，跑到玄净身边，蹭了蹭他的衣角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佛子，这样……真好。”

玄净垂眸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那纯粹干净的喜悦，看着她嘴角沾着的果屑，静默一瞬，抬手，如往常般拂去她皮毛上沾染的尘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