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弄月只是微微后退了半步，依旧维持着那副平静到近乎疏离的样子，甚至轻轻叹了口气：“随你怎么想吧。我有点累，先回房了。”

说完，她竟然真的绕过他，朝着楼梯口走去，背影单薄却挺直，没有一丝留恋或迟疑。

凌尘站在原地，看着她就这么轻易地、甚至带着点“不耐烦”地走开，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和怒火猛地窜上心头。他精心维持的、用金钱就能摆平一切的游戏规则，第一次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无视了。

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，比任何直接的索取或威胁，都更让他烦躁不安。

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沙发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然后抓起车钥匙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宅子，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和无处发泄的怒火。

而走上楼梯的弄月，在转角处确认他离开后，才终于支撑不住，软软地靠在墙壁上，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。她的手心紧紧攥着，指甲深陷入肉里。

她知道，自己赌对了。比起收下支票，这种“不在乎”的姿态，更能扰乱他，也更能……在他心里留下一点不一样的痕迹。

虽然过程屈辱而危险，但她的计划，终于艰难地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。接下来的路，只会更加如履薄冰。

凌尘确实被气得不轻。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，对方还反过来用“成年人正常冲动”这种话来敷衍他的感觉，让他窝火至极。他凌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？哪个女人不是千方百计想在他身边多留一刻，变着法地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？

于是，他变本加厉地流连于夜场，几乎夜夜笙歌。他叫来各种类型的美女，比以往更挥霍，更放纵，试图用震耳的音乐、浓烈的酒精和热情的肉体来淹没那种莫名的空虚和烦躁。

然而，他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了。

看着身边妆容精致、身材火辣的女伴，他脑子里却总会不合时宜地闪过另一张脸——那张苍白、带着泪痕、却又在月光下有种惊心动魄脆弱美的脸。比较一旦开始，就变得无法抑制。

“尘少，我敬您~”一个以嗓音甜美著称的小明星贴过来，声音娇嗲。

凌尘皱着眉喝下酒，心里却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刺耳，不如……不如那个夜里压抑的、细碎的呜咽听起来勾人。

另一个试图用楚楚可怜眼神打动他的模特，努力眨着泛红的眼睛。

凌尘瞥了一眼，只觉得那红眼圈像是没睡好浮肿的鱼泡眼，毫无美感，远不如弄月那双天然带着湿润雾气、眼尾微红时那种我见犹怜又暗藏媚态的样子。

他甚至觉得，这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都过于浓烈庸俗，不如那股淡淡的、带着点药味和冷香的清冽气息……

“操！”他一次次在心里低咒，试图驱散这些荒谬的联想。他一定是中了邪！那个故作清高的女人有什么好？瘦得像根柴，碰一下都怕碎掉，还总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！

可越是抗拒，那种比较就越发清晰。每一次的放纵之后，带来的不是满足，而是更深的索然无味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……失落。

就在他又一次带着一身酒气和烦躁回到私人公寓，准备用冷水浇醒自己时，手机提示音响起。他随意划开，是弄月发来的消息。

没有文字，只有一张图片。

点开图片的瞬间，凌尘的瞳孔猛地一缩，呼吸都滞住了。

图片拍的是一板紧急避孕药，上面已经空了一个位置。药板旁边，是那张他最近总是莫名想起的脸——弄月穿着简单的睡衣，素颜对着镜头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，眼神平静无波，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。她就像拍一张普通的日常照，只是恰好把药板放在了前面。

紧接着，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：

【药我已经按时吃了，放心。都是成年人，你情我愿，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。就当那晚是个意外，忘了就好。】

“轰——”的一声，凌尘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！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瞬间席卷了他！

放心？你情我愿？忘了就好？

她这是什么意思？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？还是用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来羞辱他？！

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！最新款的手机瞬间屏幕碎裂，暗了下去。

可弄月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，和那板刺眼的药，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！

她不仅拒绝了他的钱，现在还用这种行动来划清界限，表明她比他更不想扯上关系！她把他凌尘当成了什么？一个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？一个用过即弃、还需要她来善后提醒的麻烦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