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鬼使神差地，伸出另一只手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、近乎粗暴的“喜爱”，一把将手背上的粉团子捞了起来，然后……用力揉搓了两下。

“啾！”

弄月猝不及防，被揉得羽毛凌乱，东倒西歪，小脑袋晕乎乎。鸟类本能让她下意识就想扭头去啄那只作恶的大手！

尖尖的小喙都已经张开了，却在即将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刻，猛地僵住。

不行！不能啄！

要讨好他！让他喜欢！

她硬生生刹住车，紧紧闭上小喙，把那股被“蹂躏”的不满和本能反应死死压回肚子里，任由那只大手把她当成解压玩具一样，揉来搓去。只是那双黑豆眼里，不受控制地弥漫上一层委屈又隐忍的水光，小身子僵硬地承受着。

陆燃揉了两下，也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那瞬间收敛的攻击意图。他动作顿了顿，看着她那副“英勇就义”、“我忍”的小模样，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似乎又被抚平了些，甚至……升起一丝极淡的、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。

他松开手，把她放回帽兜。

弄月立刻把自己埋进布料深处，小声地、委屈地“啾”了几声，用小爪子扒拉自己凌乱的羽毛。

然而，这种“忍耐”也是分情况的。

有一次，陆燃刚清理完一小波丧尸，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些黑红的脏污，还没来得及找水清洗。休息时，他又习惯性地想把帽兜里那团暖烘烘的小东西捞出来揉两下。

这次，他的手刚伸过去，弄月就警惕地探出了脑袋。

当她的目光落在他指缝间那明显的、尚未干涸的脏污时，黑豆眼瞬间瞪圆了！

“啾！啾啾啾！！！”

她发出急促而尖锐的抗议声，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，整个身子拼命往后缩，拒绝的意味明显到不能再明显。

脏！不许用脏手摸！

陆燃的手停在半空，挑眉看着她。

弄月见他没有强行来抓，稍稍松了口气，但依旧紧张地盯着那双手。她犹豫挣扎了片刻，似乎在权衡“讨好他”和“保持羽毛干净”哪个更重要。

最终她视死如归般地，往前挪了一小步，然后——紧紧闭上了眼睛，小脑袋梗着，蓬松的身子微微颤抖，摆出一副“你要揉就揉吧但我很嫌弃”的壮烈姿态。

陆燃：“……”

他看着这小东西明明怕脏怕得要死，却为了“讨好”他而勉强自己接受“玷污”的样子，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。

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，没去碰她。走到一边，找了点水，仔细把手清洗干净。

等他再回来时，那只粉团子已经重新变得放松，正歪着小脑袋，偷偷打量他干净的手，黑豆眼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陆燃面无表情地把她捞出来，这次，用干净温热的手指，轻轻挠了挠她下巴柔软的绒毛。

弄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、享受的咕噜声，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。

嗯……干净的手，可以摸。

讨好计划，似乎……进展得还算顺利？至少，他没再提吃鸟肉了，对吧？弄月迷迷糊糊地想着，在温柔的抚摸中，逐渐放松下来。

陆燃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弄月下巴柔软的绒毛，那温暖细腻的触感，以及小东西喉咙里发出的、细微而满足的咕噜声，像带着某种安神的魔力，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。

然而，这份松弛却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缝隙，一些他极力压制、不愿回想的画面，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。

他想起了夏安娜。

那个上辈子，他倾心相爱，最终却将匕首送入他心脏的未婚妻。

最初的安娜，是个心软又热心的女孩子。会在路边给流浪猫喂食，哪怕末世了还会对需要帮助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，眼睛里总是盛着清澈的善意。正是这份在末世里显得格外珍贵、甚至有些天真的善良，打动了他冰冷的心。他以为自己是找到了可以互相取暖、彼此守护的光。

所以他护着她，用尽全力。为她扫平障碍，为她争夺资源，把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，不让她沾染太多的血腥和黑暗。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永远保持那份纯净。

可结果呢？

结果就是他被她亲手推向了尸群。

那一刀，精准又果断，刺穿的不仅是他的心脏，更是他所有的信任和爱意。他能理解她是为了救那几十个幸存者，所谓的“大局”，但他永远无法接受。

而比那一刀更刻骨铭心的，是随之而来的、被无数丧尸啃噬的痛苦。那不是瞬间的死亡，而是意识清醒地感受着皮肉被撕扯、骨骼被咬碎、生命一点点被蚕食殆尽的极致绝望和折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