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小就生活在要求严格、缺乏关爱的家庭里，养成了拼命讨好他人、通过获取他人认可来证明自己价值的性格。末世后，她更是将这种“善良”和“奉献”发挥到极致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幸存者们的依赖和感激，填补她内心巨大的空洞。

可现在……她好像把自己逼到了绝路。

“安娜姐，别怕。”一个一直暗恋她的年轻男人凑了过来，名叫李浩。他看着夏安娜苍白的侧脸，心疼地安慰道，“我会保护你的！我们……我们肯定能找到吃的！”

他的话给了夏安娜一丝慰藉，但也仅仅是慰藉。她知道，光靠李浩一个人，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，根本护不住这么多人，也找不到足够的食物。

她回头望了望那农家院的方向，里面透出的温暖火光和隐约的食物香气，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，让她心里更加酸涩难当。

农家院里，弄月终于吃饱喝足，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。她靠在陆燃身边，安静了一会儿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仰起小脸，好奇地问：

“陆燃，那个女的……就是你以前的‘爱人’吗？”她记得陆燃说过“爱人”是不能信的，可那个女人看起来好伤心。

陆燃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。他低头，看着弄月清澈见底、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，沉默了片刻。
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声音有些低沉。

“那……你们以前，是什么样的呀？”弄月继续追问，像所有好奇的小动物一样，对未知充满了探究欲。

陆燃的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色，仿佛透过黑暗看到了遥远的过去。他简略地，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气，说了几句。

无非是末世初期相遇，他看她善良（或者说圣母），力所能及地护着她，两人在挣扎求生中互相依靠，后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，他甚至想过等找到稳定的据点就和她结婚，给她一个“家”。

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，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
但弄月听着听着，却感觉心里有点闷闷的，不太舒服。她不喜欢听陆燃说和别的女人的事情，尤其不喜欢听到他曾经也想和那个人“永远在一起”。

这种陌生的、酸涩的情绪让她有些烦躁。

还没等陆燃说完，她突然一头扎进他怀里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，小脸埋在他胸膛上，用力蹭了蹭，闷声闷气地打断他：

“不许说了！我不要听了！”

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醋意。

陆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，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。他低头，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、散发着糖醋鱼和草莓味洗发水（他从空间里找给她的）香气的粉色脑袋，感受着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力道，心头那点因回忆而产生的冰冷，似乎被这温暖的撞击驱散了不少。

他抬手，揉了揉她的头发，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：“……好，不说了。”

弄月在他怀里闷了一会儿，才抬起头，眼睛水汪汪的，打了个小哈欠，开始耍赖：“我困了，要睡觉了。”

“嗯。”陆燃应着，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，把她从自己身上“撕”下来，带着她去旁边用异能凝聚的清水简单洗漱。

弄月乖乖配合，但洗漱完，又像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，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，哼哼唧唧：“我要在你怀里睡嘛……这里安全……”

陆燃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耍赖的样子，额角青筋跳了跳。守夜的时候抱着个娇气包像什么话？

但他对上她那双因为困意而显得更加水润朦胧、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的眼睛，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。

他认命地找了个背风、相对舒适的角落坐下，把她捞过来，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，整个人蜷缩在自己怀里，用宽大的外套将她裹紧。

“睡吧。”他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。

弄月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，小脑袋枕着他的肩膀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、混合着硝烟和冷冽气息的味道，几乎是瞬间就放松下来，眼皮开始打架。

她小声嘟囔了一句：“陆燃最好了……”然后便沉沉睡去，呼吸变得均匀绵长。

陆燃低头，看着怀里安然入睡的少女，月光勾勒出她恬静的睡颜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，粉色的嘴唇微微嘟着。

他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，一手环着她，另一只手搭在身旁的刀柄上，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黑暗，如同最忠诚的守卫。

夜风吹过，带着凉意，但他怀里的温度，却驱散了这末世长夜的冰冷与孤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