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(112)
办公室内,陷入一片死寂。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,证明着刚才那场言语风暴有多么激烈。
信任的裂痕,在这一刻被撕扯得巨大而清晰。
陆昭看着眼前这个因恐惧失去而变得偏执、甚至有些狰狞的男人,心中那片荒原仿佛被烈火燎过,只剩下灼痛与灰烬。他所有的指责,所有的控诉,在对方那源于深刻恐惧的“爱”面前,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可他无法退让。
这一次,他不能再退让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,再睁开时,眼底的怒火已然熄灭,只剩下无尽的荒凉与决绝。
“秦御,”他叫了他的名字,声音轻得如同叹息,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如果你想要的,只是一个需要你全方位庇护、没有自我意志的‘陆辞昭’,那么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说出后面的话:
“你或许,真的找错人了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秦御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碎裂的光芒,决然地转身,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
门,在秦御眼前缓缓关上,隔绝了那个他等待千年、却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触及的背影。
信任的考验,他再次……一败涂地。
第97章 北狄的阻力
那场在办公室爆发的、关于“保护”与“尊重”的激烈冲突,如同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鸿沟。接下来的几天,驻地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。秦御不再出现在公共区域,所有指令通过王帆传达,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像一头受伤的困兽,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。而陆昭,则更加彻底地将自己埋首于故纸堆中,仿佛只有那些沉寂了千年的文字,才能给予他此刻所需的绝对平静与秩序。
陈教授看在眼里,急在心头,却也无能为力。他能做的,唯有加快对那批北狄文书的整理工作,希冀着那些尘封的真相,或许能成为打破坚冰的契机。
文书修复室内,灯火通明。陈教授和几名助手几乎是不眠不休,对那批记录了北狄内部纷争的木牍进行着更深入的清理、拼接和释读。随着更多残片的归位和模糊字迹的辨析,那段被主流历史刻意淡化或遗忘的过往,逐渐显露出更加清晰、也更为惊心动魄的轮廓。
一份记录详细描述了以阿史那将军为首的军方强硬派,在朝堂上如何步步紧逼。他们并非空泛地指责秦御“沉溺私情”,而是拿出了具体的数字——为修建倾宫征调的民夫数量,动用的国库金银,以及因此被迫延迟的边境要塞加固工程。他们质疑,将这些资源用于巩固新占领的南昭疆域、安抚民心,难道不比修建一座“华而不实”的地宫更有价值?甚至有将领私下放话,称“王上已被南昭妖孽所惑”,言辞间已隐隐带有兵变的威胁。
另一份则像是一份秘密的议事记录,提到了部分文臣的担忧。他们倒不全是反对保存陆辞昭的肉身,而是认为方法过于极端,耗费过大,恐失民心,动摇国本。有人建议采用更节俭的方式,或者将此事暂时搁置,待政局稳定后再行商议。但这些相对温和的声音,在阿史那等武将的激烈反对和秦御不容置疑的决断面前,显得微弱而无力。
还有一枚残损严重的木牍,似乎来自某个负责财政的官员,上面用极其隐晦的笔触提到,为了填补倾宫造成的巨额窟窿,王室确实动用了部分“非正常渠道”,甚至可能抵押了某些王室产业,这才勉强维持住局面,未至财政崩溃。
这些冰冷而具体的文字,拼凑出的不再仅仅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君王形象,更是一个在巨大内部阻力下,顶着“昏君”骂名、平衡着各方势力、甚至不惜自损根基也要推行心中执念的、孤独而艰难的统治者。
陈教授将整理好的、更为详尽的释文和分析报告,再次发送给了秦御和陆昭。这一次,他没有附加任何个人评论,只是客观地呈现了这些刚刚被挖掘出的历史碎片。
在秦御的办公室里,他盯着屏幕上那些关于军方逼宫、财政危机的具体描述,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椅子上。属于秦御的那部分记忆深处,某些被刻意压抑或模糊的画面,伴随着这些文字,再次翻涌上来——朝堂上面红耳赤的争吵,军报上关于边境不稳的警示,还有深夜里,看着空空如也的国库账册时那沉重的无力感……
他一直以为,自己当年的痛苦主要源于失去陆辞昭的悔恨与绝望。直到此刻,这些来自北狄内部的记录,才让他清晰地回忆起,那份执念的背后,还背负着怎样的内外交困与孤立无援。他以为倾尽的是“国力”,实则耗损的,是他作为君王的威信与根基。这份认知,让他对“过去”的理解,又多了一层沉重与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