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(130)
朝堂之上,北狄的文武大臣们脸上洋溢着征战成功的兴奋与对未来的憧憬。他们谈论着如何划分南昭富饶的土地,如何安置归降的贵族,如何将北狄的律法与制度推行于此。喧嚣的议论声在秦御听来,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琉璃,模糊而遥远。
他的脑海中,反复回荡着的,只有大巫师那句如同最终审判的话语:“……龟息秘术……气息已绝。”以及指尖触碰到的、陆辞昭那冰冷僵硬的触感。
“王上,”阿史那将军声若洪钟,带着胜利者的豪迈,“南昭王宫珍宝无数,尤其是那方传闻中的和氏璧所制传国玉玺,乃天命所归之象征!臣请王上即刻下旨,搜寻玉玺,举行献俘大典,以安天下之心!”
秦御坐在临时搬来的、属于北狄王的座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鎏金扶手。那方玉玺,他曾无数次想象过,陆辞昭握着它时,是何种神情?是沉重?是不耐?还是……在他看不见的深宫里,也曾对着它流露出属于“陆辞昭”本身的、而非“南昭王”的脆弱?
他抬眼,目光扫过底下群情激昂的臣子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玉玺之事,容后再议。当下首要,是稳定民心,恢复秩序。”
他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,但并未引起太多怀疑,只当是君王更深沉的谋略。
然而,当几天后,秦御在偏殿单独召见那位形如枯槁的南昭大巫师,并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要求时,真正的风暴才骤然降临。
“你说‘龟息’并非真死?”秦御死死盯着大巫师,眼中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,“可有法可解?可能……苏醒?”
大巫师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,声音沙哑:“秘术……逆天而行。生机……如同风中残烛,封存于躯壳之内,维系不断,已属奇迹。若要苏醒……难,难如登天。需以万年寒玉为床,集天地阴寒之气滋养,构筑特殊地宫,隔绝外界干扰,或可……保其肉身不腐,等待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……”
“建!”秦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斩钉截铁,“需要什么,尽管开口!倾尽所有,也要建这座地宫!”
消息不知如何走漏,很快,以阿史那为首的武将集团率先发难。
“王上!”阿史那在朝堂上慷慨陈词,声震屋瓦,“为一具南昭亡君之躯,空耗国力,修建地宫?此乃亡国之兆!将士们浴血奋战,难道就是为了看您沉迷于这等……这等荒谬之事吗?请王上三思!”
“请王上三思!”不少武将随之附和,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。
文臣之中,虽措辞委婉,但忧虑之色溢于言表:“王上,修建如此工程,耗费钱粮无数,征发民夫甚众,恐伤国本,失民心啊……”
秦御高坐于王座之上,看着下方黑压压的、或激动或忧虑的面孔。他们不懂。他们不懂那种失去一切的虚空,不懂那种眼睁睁看着光明湮灭、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。陆辞昭不仅仅是南昭的王,更是他秦御黑暗生命中唯一抓住过的、真实的光。
这光,他绝不能任由其彻底熄灭!哪怕只有一线希望,哪怕被所有人视为疯子、昏君!
“孤意已决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,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,“修建地宫,并非为一己私情。南昭文明亦有可取之处,此宫,亦可作为保存、研究其文化之地。此事,无需再议!”
他动用了君王的绝对权威,强行压下了所有明面上的反对。但暗流依旧汹涌。军中流言四起,说他“被南昭妖孽所惑”;朝堂之上,劝谏的奏折依旧雪片般飞来。
他不再理会。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倾宫的筹建中。亲自勘察选址,审阅工匠图纸,调动库藏金银,甚至……动用了部分属于王室的私产,以及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,来填补那日益巨大的财政窟窿。
夜深人静时,他常常独自一人,来到暂时安置陆辞昭“遗体”的冰室。隔着透明的寒玉棺盖(这是能找到的最好的替代品,直至地宫建成),他看着里面那人安静的睡颜,银发如雪,面容苍白,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。
指尖隔着冰冷的玉石,虚虚描摹着那熟悉的轮廓。
“辞昭……”他低声唤着,声音在空荡的冰室里显得格外沙哑脆弱,“等着我。无论多久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……我一定会让你醒来。”
胜利的王冠,戴在头上,沉重而冰冷。
广袤的疆域,握在手中,空洞而无味。
他所向披靡,征服了一个王国,却感觉自己在失去那个人之后,已然一无所有。所有的权力、所有的财富,都只是为了实现那个渺茫希望的工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