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疏离，仿佛在谈论别人家的热闹。

“殿下，”阿墨的声音压低了些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，“京里最新传来的消息，陛下的病……似乎又重了。几位殿下之间的动作，也越来越频繁，据说前两天夜里，四皇子府上还进了刺客。”

陆辞昭脚步顿了顿，脸上轻松的神色淡去少许，但很快又恢复如常。他摆摆手，像是要挥散什么不愉快的东西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他语气轻松，眼神却掠过一丝复杂，“天要下雨，娘要嫁人，哥哥们要打架，随他们去吧。关我什么事？”

他停下脚步，指着旁边刚刚支起摊子，蒸笼冒着滚滚白气的早点铺子，瞬间将京城的风云抛诸脑后，笑容重新变得明亮而没心没肺：

“我现在只关心，今天这笼蟹粉小笼，能不能给我多加点醋！”

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，洒在陆辞昭年轻而俊逸的侧脸上，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。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这市井的简单快乐中，将那些遥远的、属于皇家的纷争与危险，隔绝在了江南的暖风之外。

然而，命运的洪流，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而停歇。一场看似偶然的“路见不平”，即将把他这艘只想在避风港里躺平的小船，狠狠推向波澜壮阔……或者说，惊涛骇浪的舞台中央。

第2章 路见不平，差点不行

蟹粉小笼的余香还萦绕在齿间，陆辞昭揣着一肚子满足，摇着不知从哪个摊子顺来的（其实是付了钱的）破蒲扇，优哉游哉地晃进了熙熙攘攘的早市。

“瞧瞧，阿墨，这才是生活的真谛！”他深吸一口气，结果被旁边鱼摊的腥味呛得直咳嗽，“……虽然成分复杂了点。但总比京城那熏人的龙涎香强，闻多了都怕影响智力。”

阿墨面无表情地替他挡开一个横冲直撞的孩童，淡淡道：“属下觉得，殿下您多虑了。”言下之意，您这智力看起来挺安全的。

陆辞昭假装没听懂，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沿街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吸引。泥人、糖画、竹编的蛐蛐笼……看什么都新鲜，活像个刚被放出笼子的鸟儿。

“阿墨，快看这个面具！像不像老三生气时的脸？啧，完美复刻了他那苦大仇深的表情！”他拿起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，扣在自己脸上，扭头去吓阿墨。

阿墨连呼吸频率都没变：“殿下，三皇子若知道您用价值三文钱的面具比喻他，可能会更生气。”

“无趣。”陆辞昭撇撇嘴，摘下面具丢回去，又蹦跶到下一个摊子。

就在他琢磨着一个会自己跳起来的木头青蛙时，一阵不和谐的哭喊和斥骂声从不远处传来，打破了市集的和谐。

“求求您了！这钱是给爹爹买药救命的啊！不能给您！”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响起，满是绝望。

“哼！你爹死了关我屁事？这地头是我彪哥罩的，摆摊就得交钱！没钱？拿你抵债也行啊！”一个流里流气、嗓门洪亮的声音接着吼道，伴随着几声猥琐的哄笑。

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，脸上带着愤懑与畏惧，却无人敢上前。

陆辞昭眉头瞬间拧了起来。他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布衣、头发凌乱的少女正被几个地痞围在中间，她死死护着怀里一个小小的包袱，像只受惊的小鹿。为首的那个“彪哥”，满脸横肉，身材壮硕，抱着胳膊，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交买路钱的架势。

“光天化日，朗朗乾坤！还有没有王法了！”陆辞昭胸中那股属于“闲散王爷”的正义感（或者说，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）瞬间爆棚。他把木头青蛙往阿墨手里一塞，蒲扇一指，“阿墨，上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路见不平一声吼！”

阿墨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，低声道：“殿下，强龙不压地头蛇，我们身份特殊，不宜……”

“不宜什么不宜！”陆辞昭打断他，一脸正气凛然，“我等游历江湖，讲的就是个‘义’字！难道要眼睁睁看这弱女子被欺凌？看我南昭……咳，看我大好河山出此败类！”

他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自称是“游学商人”，此刻已然代入了微服私访、体察民情的青天大老爷角色。

不等阿墨再劝，陆辞昭已经拨开人群，挤到了最前面。他清了清嗓子，努力摆出最威严的姿态，用他自以为能震慑宵小的腔调开口道：“住手！尔等何人，安敢在此放肆！”

那彪哥斜眼打量了他一下，见是个穿着不俗、面皮白净的公子哥，先是一愣，随即嗤笑起来：“哟，哪儿来的小白脸，学人家英雄救美？也不打听打听你彪哥我是谁！识相的赶紧滚蛋，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