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(46)
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,走到山脚,远处隐约可见平坦得过分、泛着灰白色的“官道”(公路),以及道路两旁样式统一、方方正正的低矮建筑。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南昭京城或是北狄王庭截然不同。
此地绝非故国。
这个认知带着冰冷的重量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。他深吸一口气,那空气中混杂的尘埃、尾气和一些说不清的化学气味,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。
当务之急,是离开这显眼的墓穴出口,弄清自身处境。
他凭借着依稀的方位感(主要是远离那喧嚣的“红色天空”区域),朝着那片低矮建筑的方向走去。身体依旧虚弱,步伐虚浮,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前行。
越靠近那片建筑,他心中的怪异感就越发强烈。
首先是被他称为“钢铁怪兽”的东西。那些方盒子状的物体(汽车),发出低沉的轰鸣,沿着平坦的“官道”飞速奔驰,速度之快,远超任何骏马,车头亮着两只刺眼的“眼睛”(大灯),将他周身照得雪亮,又呼啸而过,带起一阵令人不适的风。
他下意识地按向腰间,却摸了个空。他的佩剑,早已随着那身帝王冠服,留在了那座地下宫殿里。
路旁矗立着一根根高大的“铁树”(路灯),顶端散发着稳定而苍白的“冷火”,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昼,这让他极不适应,仿佛一切无所遁形。
更让他困惑的是行人。男男女女,穿着极其“伤风败俗”的衣物。男子大多短发,衣着紧窄,颜色各异;女子更是大胆,有的甚至露着胳膊和小腿,步履匆匆,对他这个身着古朴中衣(虽已沾满尘土)、披散着一头显眼白发的“异类”,投来或好奇、或惊讶、或漠然的一瞥,随即又匆匆赶路,无人上前询问。
他尝试着开口,用最标准的官话向一个看似面善的老者询问:“老人家,此地乃是何處?如今是何年月?”
那老者吓了一跳,警惕地打量着他,尤其是他那头白发,嘟囔了一句:“神经病吧?还是拍短视频的?” 随即加快脚步走开了。
神经病?拍短视频?
陆辞昭愣在原地,完全无法理解。语言似乎相通,但词汇却如此陌生。
饥饿和干渴的感觉,随着行走越来越强烈地袭来。千年未曾感受过的生理需求,此刻正凶猛地折磨着他虚弱的身体。
他看到路边有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摊位,一个妇人正在铁板(煎饼果子)上忙碌着,将面糊摊成薄饼,打入禽卵,撒上葱花和酱料。那香气勾得他腹中轰鸣,妇人的面前有几人在排队。
他记得,在南昭的市集,若遇灾年,官府或善人常会设粥棚施舍。眼前这妇人,或许也是如此?
他走到摊位前,学着记忆中百姓领粥时的样子,微微颔首,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道:“多谢施舍。” 说罢,便伸手去取那刚刚做好的、香气四溢的薄饼。
“哎!你干什么?!”那妇人猛地一拍桌子,柳眉倒竖,“没给钱就想拿?穿得人模人样的,想吃白食啊?!”
陆辞昭的手僵在半空。他明白了,此地并非施舍,而是交易。可他身无长物,哪里来的“钱”?
“在下……身无分文。”他实话实说,苍白的脸上因窘迫而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,“可否……赊欠?他日必当奉还。”
“赊欠?你当我傻子啊?”妇人叉着腰,声音尖利,“看你这样子就不像好人!一头白毛,怪里怪气的!快走快走!别耽误我做生意!”
周围开始有人驻足围观,指指点点。
“看他那头发,染的吧?”
“长得挺帅,怎么干这种事?”
“是不是有什么困难?要不要报警?”
报警? 又是一个陌生词汇。但陆辞昭从周围人的神态和语气中,敏锐地察觉到了“麻烦”的意味。
他抿紧了嘴唇,身为帝王的尊严让他无法忍受这种被当做乞丐和贼人围观的感觉。他收回手,后退一步,试图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“哎!别走!你吓跑我客人了!赔钱!”那妇人却不依不饶,伸手就想来抓他的衣袖。
就在那妇人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一刹那,陆辞昭眼神一凛。即使虚弱,即使落魄,他也绝非寻常百姓可以随意拉扯的。
他手腕微微一抖,一股巧劲送出,那妇人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,抓向对方衣袖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开,整个人还踉跄了一下。
“你……你还敢动手?!”妇人又惊又怒。
陆辞昭不再理会她,也无视了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和那些闪烁着微光对着他的“小黑盒”(手机),转身便要强行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