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死千年我的仇人成了企业家(62)
“陈教授,欢迎。”秦屿与陈教授握手,笑容商业而得体。他的目光随即落到陈教授身后的陆辞昭身上,微微顿了一下,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有些许意外,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,对他也是礼貌性地颔首致意,仿佛完全不记得几天前那次尴尬的“听不懂”事件。
“这位是我的助手,陆昭。”陈教授介绍道,“他对南昭时期的历史文化有很深的研究,这次项目前期的资料梳理和后续的一些对接工作,主要由他负责。”
“陆先生。”秦屿再次看向陆辞昭,眼神平静,带着纯粹的、对专业人士的审视,“幸会。”
陆辞昭微微颔首,喉咙有些发紧,只低声道:“秦总。” 他强迫自己迎上对方的目光,在那片深邃中,他依旧只看到陌生与疏离。
会议开始。秦氏团队先介绍了他们计划投入的数字化技术方案,包括高精度三维扫描、多光谱成像、以及基于AI的文物碎片智能拼接系统等。方案很先进,数据很漂亮。
然而,在讨论到一处关键细节——如何在不破坏墓葬结构的前提下,获取内部支撑柱的精确数据以评估其稳定性时,双方产生了分歧。秦氏的技术团队倾向于使用一种新型的穿透式雷达,但陈教授根据经验,担心该技术对极其脆弱的古老木质结构可能产生未知影响。
会议一时陷入僵局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旁听的陆辞昭,看着投影幕布上那简陋的墓葬结构草图,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南昭工部记载的、关于某种特殊贵族墓葬的营造法式。那种法式,为了应对南境潮湿多雨的环境,会在支撑柱与墓壁之间,留有极其隐蔽的、用于泄压和空气流通的夹层和孔道。
他沉吟片刻,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向秦屿和技术负责人,声音清晰而稳定:
“或许,可以换一个思路。”他拿起桌上的触控笔,在电子屏的草图旁,简单勾勒了几笔,标注出几个不起眼的位置,“据某些南昭时期的杂录记载,这类等级的墓葬,为防止潮气淤积损及棺椁,其支撑结构并非完全实心,而是在这几个特定方位,预留有夹层和通风孔道。若能精准定位这些孔道,或可尝试使用更细规格的内窥镜设备深入,直接获取内部影像和数据,对结构的扰动会降至最低。”
他话音落下,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。
陈教授眼中露出赞许的光芒,他没想到陆辞昭连这种冷僻的营造细节都如此清楚。
秦氏的技术负责人则有些迟疑:“这种记载可靠吗?而且,就算有孔道,历经千年,恐怕也早已堵塞或者位置发生了偏移,定位极其困难……”
“记载可信。”陆辞昭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那是源于亲身接触过类似工程(以帝王身份审阅工部奏章)的底气,“至于定位……可根据墓葬整体朝向、当地水文史料以及支撑柱的受力分析,进行反推。南昭工匠注重规制,此类孔道的开凿,必符合其特定的数理。”
他条理清晰,逻辑严谨,瞬间将一個看似异想天开的思路,变得具有了可操作性。
一直未说话的秦屿,身体微微前倾,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会议桌面,目光锐利地落在陆辞昭刚刚勾勒的那几条线上,仿佛在飞速评估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。
几秒钟后,他抬起眼,看向陆辞昭,眼中之前那纯粹的商业性审视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、不带伪装的激赏。
“很有意思的思路,陆先生。”秦屿开口,声音沉稳,“绕过正面强攻,从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寻找突破口……这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价值——如何在最小干预的前提下,达成目标。”
绕过正面强攻,从细节寻找突破口……
这句话,像一道闪电,骤然劈中了陆辞昭!
当年在江南,他与“秦兄”联手智斗奸商周扒皮时,秦御在听完他引经据典的法律驳斥后,也曾抚掌笑道:“陆兄此法甚妙!不与其纠缠蝇头小利,直指契约根本,正是抓住了要害!”
语气不同,语境不同,但那精准把握核心、直指问题本质的思维模式,何其相似!
陆辞昭猛地攥紧了放在桌下的手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才勉强压制住瞬间紊乱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。他抬起眼,撞上秦屿那双带着欣赏、却依旧清澈见底、毫无杂质的眼眸。
这究竟是商人基于利益的精准判断,还是……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?
熟悉的战栗感再次沿着脊椎爬升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。眼前的男人,像一个笼罩在重重迷雾中的影子,每当他以为看清了轮廓,那迷雾便又聚拢起来,只留下更深的困惑与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、被吸引的悸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