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凑过去，老大夫拨开她稀疏的头发，看到后脑勺那道伤口时，忍不住啧啧称奇：“这么深的伤口，没感染、没发烧，你还能跑能跳，真是个命硬的丫头。”

他拿起桌上的铜钱数了数，又摇了摇头：“这点钱，连包扎的草药都不够。罢了，看你可怜，我给你简单处理下吧。”

老大夫取来草药，捣碎了敷在伤口上，又用干净的布条缠好，嘱咐道：“别沾水，过三天再来换次药。”

夏天连忙道谢，等她走出药铺时，怀里的铜钱已经分文不剩。

她又回到裁缝铺，老板已经把衣服做好了。

果然是用碎布拼的，颜色杂七杂八，领口和袖口还缝着补丁，看起来依旧像件“乞丐服”，但至少不再是破得露肉的碎布片，能遮风挡雨了。

夏天换上新衣服，把换下的旧衣服抱在怀里，回到破庙。

她在庙后面找了块空地，用小石子挖了个浅坑，把旧衣服放进去，慢慢埋好。

堆起一个小小的土堆时，她轻声说了句：“你的苦日子结束了，以后我会好好活着的。”

做完这一切，夕阳已经西斜，橙红色的光洒在破庙的断壁上，给灰扑扑的石头镀上了一层暖光。

远处的树林、近处的小溪，都被染成了温柔的橘色，连风都变得轻柔起来…

夕阳的暖意还没散尽，身后忽然传来林念念的声音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催促：“夏天，你还坐在这儿干啥？都快天黑了，晚上吃啥啊？”

夏天差点被气笑，谁家乞丐还讲究“一天两顿饭”？

原主以前饿肚子的时候，林念念可没这么积极地问过“吃啥”。

“咦？你换新衣服了？”她凑到跟前，眼睛盯着夏天身上的碎布拼缝衣，语气里满是惊讶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。

夏天：这不是明摆着吗？难不成我还能说“没有，你看错了”？

她没接话，只挑了挑眉，等着林念念接下来的话，她太了解这种人的套路了。

果然，林念念立刻拉着她的胳膊，声音软了下来：“夏天，你把这新衣服脱下来给姐姐穿呗？

姐姐穿上肯定更好看，要是遇到愿意收养我的大户人家，说不定一眼就看中我了！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享福，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，比这个还好看！”

呵，这话原主都听了两年了。

想穿新衣服是真的，想被收养也是真的。

可“给原主买衣服”？怕是等林念念真的过上好日子，早就把这个替她挨打、替她干活的小乞丐忘到九霄云外了。

她没直接拒绝，而是指了指衣服上纵横交错的针脚和杂七杂八的碎布：“你看清楚，这是用别人剩下的碎布拼的，领口和袖口都有补丁，穿在身上跟脸上带疤似的，你确定穿上能更好看？”

林念念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又低头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更破烂的衣服，眼神暗了暗，没再提“要衣服”的事。

话锋一转，又开始卖惨：“姐姐的衣服也脏得不行了，夏天你最疼姐姐了，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洗了呀？明天我去讨吃的，要是能拿到两个窝头，肯定分你一个！”

夏天终于转过身，指了指自己后脑勺缠着的布条，声音淡淡的：“我今天为了拉你跑，脑袋磕在石头上流血了，大夫说要好好养着，不能碰水。”

这话一出，林念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，没再继续纠缠。

太阳彻底落了山，夜色漫了上来，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破庙，在角落里找到那个铺着干草的“窝”，将就着躺下。

这一夜，夏天几乎没合眼。

破庙里的老鼠像是开聚会，“吱吱”的叫声此起彼伏，小爪子在干草上跑过的声音格外清晰，时不时还会从她耳边窜过。

她缩着身子，心里直犯嘀咕：再这么下去，我这耳朵会不会被老鼠啃了吧？

天刚蒙蒙亮，夏天就爬起来，踩着露水跑到庙后的小溪边，用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，才算彻底清醒过来。

溪水清澈，映出她的脸，原主的五官其实很清秀，眉眼弯弯的，就是长期营养不良，脸色蜡黄，显得有些单薄。

“夏天！你怎么又洗脸了？”林念念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。

“我不是跟你说过吗？咱们要把脸弄脏点，这样才安全！要是被人牙子看到你这张干净的脸，把你拐走卖了怎么办？”

夏天盯着溪水里的倒影，又看了看林念念。

她嘴里说着“要把脸弄脏”，自己的脸却干干净净的，这是嫉妒原主比她长得好看？

夏天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：要不，下次趁她不注意，把泥巴抹在她脸上？让她也尝尝“脏脸安全”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