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岁皇长孙的秘密(178)
刑部向来不管京都抓人的事,除非受命前往抓捕,抓捕之人也多为重犯。只有临安王除外,因对方经常在京都惹事,若刑部不理会,临安王就会直接亲自抓人到刑部,闹得不可开交,还时常去陛下那边告状。刑部便不得不受命抓人,待两日左右临安王气消之后就会放人离开。
这次也不例外。
而卫峯乃刑部尚书卫启恒的次子,平素最恨玉青舟。上庸书院习武时剑术被压一头,回到京都想入金吾卫又被抢了风头,如今同在宫外任职中郎将,依然处处矮玉青舟半头。此刻接到这简直是天降惊喜的命令,忍不住心头狂喜,脸上却作出义愤填膺状,麻利地窜出池子,胡乱裹上衣服。
“殿下放心!这等忤逆之徒,当按律送官!卑职这就去调刑部差役!”
话音未落,人已一溜烟地奔了出去,速度之快,生怕晚了一瞬玉青舟就跑了似的。
玉青舟从水底重新站直,抹去脸上的水痕,望着慕容稷的眼神沉得能拧出水来。
关几天刑部大狱并非无法承受,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慕容稷的真实身份。那日他嗅到的甜腥气不会作假,这些年来也未曾听闻临安王与人共浴,直到他射出那信,临安王才应邀前来,这其中不可能没有联系。
虽然方才试探对方确实为男子,但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多了,且对方今日给他的感觉太过奇怪,玉青舟实在无法将心收回。
慕容稷却不再看他一眼,裹紧浴衣,大步流星离开这纷乱的中心。
在侍者的引导下,慕容稷两人进入了一处环境清幽不少的隔间汤池。室内热气氤氲,水面上漂浮着花瓣与药料,空气中还弥漫着另一重甜腻奇异的淡香,试图隔绝外间的喧嚣混乱。
玉青舟披上衣衫,湿透的黑衣紧贴着他绷紧的身躯,竟毫不停顿地紧跟着那两兄弟的身影,踏入了隔间。门在他身后关上,将大部分窥视的目光隔绝在外。
慕容稷回眸,眼神冰寒如刀:“你还跟进来做什么?”
慕容灼二话不说,抄起池边摆着的一个琉璃酒杯就狠狠砸了过去:“滚出去!”
玉青舟敏捷地抬手接住酒杯,指腹在冰凉的琉璃上摩挲,目光却如鹰隼般紧锁着池边的慕容稷。他不再掩饰,话语直刺核心,带着浓浓的试探。
“听闻香红阁大火时殿下身陷险境伤了后背,似乎伤势颇重?可今日臣观殿下泡汤药浴,竟似已痊愈大半,倒真是......令人称奇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缓缓走近池边。
慕容稷仿若未闻,只将浴衣解开随手抛给侍者,水汽缭绕中,白皙的脊背一闪而没,整个人滑入热气腾腾的池水深处,只余一个后脑勺对着岸上。
慕容灼气得跳脚,怒喝道:“还不赶快把这混账给我轰出去!”
一旁侍者躬身接近:“玉公子,请。”
玉青舟置若罔闻,他站在湿滑的池沿,微微俯身,目光如钉子般钉在水面下那个模糊的背影上。
“殿下,真的是殿下吗?”
慕容稷抬眸,没有说话。
玉青舟步步紧逼:“殿下以往从不来风月山庄,今日破例来此喧嚣之地,可是有要紧事?”
虽然慕容灼也搞不明白,但不妨碍他反驳对方。
“我们的行踪还轮不到你来问,赶紧滚!”
玉青舟:“殿下可是收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?”
慕容稷缓缓从水中转过身,那张在氤氲水汽中愈发显得莹白如玉、雌雄莫辨的脸上,此刻没有半点笑意。
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
那声音里的紧绷与警惕,玉青舟听得清楚。
同时,他心头那团疑云终于有了确凿的支点。巨大的、近乎狂热的探究欲攫取了他所有理智。他被自己发觉的秘辛激动得血脉偾张,竟完全忽略了身后侍者悄然无声地抬起了衣袖。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又踏了一步,身体前倾,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,似要更近地抓住那水中的虚影,声音带着一种迫切到近乎狂热的沙哑。
“那封信......”
话音未落。陡然,颈侧后方的命门穴附近,毫无征兆地传来一记尖锐深入骨髓却又冰冷至极的刺痛。玉青舟猛地一僵,大脑瞬间空白,连惊呼都未及出口,眼前猛地一黑,像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般的毫无反抗能力地一头栽进眼前的汤池之中。
温热的池水瞬间没顶,在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刹,浑浊的视野里光怪陆离地旋转着。他看到一直垂手恭立、面目平庸得毫无存在感的侍者,正慢条斯理地收回手,袖底针尖般的细小寒芒一闪即逝。那人平板的脸孔没有丝毫表情,甚至连眼神都毫无波澜,只有水影晃动间那双薄唇开合着,飘来一句淡漠得毫无温度的喟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