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煜坐得笔直，目光落在戏台上，神情专注，仿佛真是来听戏的。

她心里有些不忿。这人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？莫非真不在意她约了别人？

一曲终了，满堂喝彩。苏枝却忽然蹙起眉，用帕子掩了掩口鼻。

“这唱的是什么呀？”

她声音娇滴滴的，带着明显的不满，“咿咿呀呀的，吵得人头昏。还不如宫里的乐伎唱得好听。”

萧煜转头看她：“公主不喜欢？”

“不喜欢。”苏枝任性地摇头，“换一出热闹的武戏吧，《三战吕布》什么的。”

班主得了吩咐，连忙下去准备。

武戏开场，锣鼓喧天，倒是热闹，可不过一刻钟，苏枝又嫌吵了。

“这些武生功底也太差了，翻个跟头都不利索。”

她撇撇嘴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腕上的玉镯:“还没萧将军手下的兵练得好呢。”

萧煜闻言，看了她一眼：“公主见过臣练兵？”

苏枝一怔，想起那日偷看校场被他抓个正着，脸微微一热，强辩道：

“猜也猜得到嘛。再说了，你手下要是也这般没用，怎么打胜仗？”

她这话说得蛮不讲理，萧煜却只是笑了笑：“公主说的是。”

苏枝一拳打在棉花上，更觉气闷。

她今日特意约他出来，可不是为了听他说“公主说的是”的。

戏台上，吕布正与刘关张三人酣战。苏枝眼珠一转。

忽然“哎呀”一声，身子微微一歪，像是被锣鼓声惊着了，手中的团扇“不小心”脱手，朝着楼下戏台方向坠去。

那扇子是她心爱之物，扇柄上还缀着明珠。

几乎就在同时，身旁身影一动。

萧煜甚至没起身，只探手一捞，那下坠的团扇便稳稳落在他手中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

楼下看客甚至没人察觉这小小意外。

苏枝怔怔看着他，忘了反应。

萧煜将团扇递还给她，神色如常：“公主小心。”

苏枝接过扇子，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手掌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。她垂下眼睛，小声嘟囔：

“...多谢。”

接下来的戏，她终于安分了些，没再挑三拣四。

一出戏唱完，已是午后。班主亲自送来几样新制的点心，说是孝敬公主的。

苏枝尝了一块桂花糕，觉得甜而不腻，倒是可口，便多用了一块。

萧煜见她喜欢，便将那碟桂花糕往她面前推了推。

苏枝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放下糕点，蹙起眉：“这桂花糕好是好，就是干了些，噎人。”

她说着，目光瞟向萧煜手边的茶壶。

萧煜会意，执起茶壶，为她斟了一杯茶，轻轻推到她面前。

苏枝却不接，只看着那杯茶，娇声道：“太烫了，晾晾再喝。”

萧煜看她一眼，没说话，只将那杯茶端回来，轻轻吹了吹，才又递给她。

苏枝这才接过，小口啜饮，嘴角悄悄弯起。

茶喝到一半，她忽然又道：“坐得久了，腰酸。”

萧煜沉默片刻，起身走到她身后。

苏枝正疑惑他要做什么，却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上她的后腰，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。

他的手法竟出乎意料地熟练，力道恰到好处，缓解了久坐的酸乏。

苏枝浑身一僵，脸颊瞬间飞红，她本是随口抱怨，没想到他竟真的...

“你...你放肆！”她声音发颤，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。

“公主不是腰酸么？”

萧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低沉平静:

“臣在军中常为受伤的将士推拿，略懂一二。”

苏枝咬住唇，想让他停下，那恰到好处的揉按却又实在舒服。

她索性破罐破摔，闭上眼睛享受起来。

他的手掌宽大温热，隔着一层衣料，也能感受到那粗糙的薄茧。

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。

苏枝的心跳越来越快，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。

良久，萧煜才停下动作：“可好些了？”

苏枝胡乱点头，根本不敢看他。

戏散场时，日头已经西斜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梨园，谁也没说话。

马车早已候在门外。

苏枝正要上车，忽听萧煜道：“公主今日可尽兴？”

苏枝脚步一顿，回身看他，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，显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英俊。

她忽然想起小时候，他也是这样站在夕阳里，看着她爬上树摘梨花，然后在下面张开手臂，生怕她摔着。

那时候多好啊，没有那么多顾虑，没有那么多算计。

苏枝心里一软，那点娇纵任性忽然就散了。

她低下头，轻声道：“其实...宁世子没约我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萧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
苏枝猛地抬头：“你知道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