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的手脚实在是太短了，又被方凌仞拎着后脖颈，一时够不到。

方凌仞这才放开了它，它连忙抱着花盆，飞到了那张桌子底下，寻了个自觉比较好的位置放盆。

褚清钰将还沾着不少黑土的床单拉下来，清理了一番边边缝缝，换上了一套新的。

方凌仞则习惯性地飘到窗边，准备像往常的每一日一样，去屋顶上继续吸收散落在空气之中的，零零星星的魂魄残片。

可就在方凌仞推开窗的一瞬间，一道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，弱弱道：“你不睡吗？那应该不挤的啊，我其实只占一点点……”

“嘭！”

窗子突然重重合上！

刚哼着小曲儿，铺好床的褚清钰，忽然感觉有一股阴风吹过耳畔，一扭头，就对上那一双灰色的鬼眼。

“哗！”方凌仞拉上的床帘。

褚清钰：“……方兄，你这是？”

方凌仞抱臂看着他，“你也不想它大半夜抱着土盆子上来弄脏你的床吧？”

褚清钰：“……”你觉得我是那种容许它这样做的人么？

方凌仞：“我可帮你打消它的念头。”

褚清钰：“所以你这是？”

方凌仞：“我可以帮你把它踹下去。”

褚清钰：“有没有一种可能，我可以自己把它踹下去？”

方凌仞蹙眉：“你的腿不是动不了么？”

褚清钰：“……或者我换一个说法，我可以把它扔出去。”

方凌仞拍拍褚清钰的肩膀，“有我在，你不用那么麻烦。”

说罢，他掀开被子，往里一钻。

褚清钰看着那隆起的被子滚到里床里边，像自动归位似的定在那里，忍俊不禁，“方兄，你今晚不用吸收你的魂魄残片了么？”

方凌仞声音从被子里传来，闷闷的，“暂时不用，太少了，等去了新的地方再说。”

褚清钰先把自己的腿搬进被子，再躺下去，“方兄，要不你再往里稍稍？我不想夜里掉下去，让我本就没好全的腿雪上加霜。”

方凌仞掀开被子，将褚清钰往里一拉，自己翻到了外边，又蒙起了头。

褚清钰：“……”不是，你一只鬼，不会冷也不会热的，一定要执着于盖被子吗？

褚清钰暗暗叹了一口气，伸手将床帘拉紧。

第163章 静心

褚清钰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，他在看到那些画面之后，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。

但他无法挣脱，更无法苏醒。

梦里的自己，将曾经经历过的，那些记忆深刻的事，全都串联了起来。

像是在放着幻灯片似的，让他重新再看过一遍。

还是全息的那种。

可这些都是他曾经的经历，即便是在梦里，他依旧能清晰的记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，所以哪怕遇到了看似致命的危险，褚清钰也没有半分担忧。

他只是希望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梦，赶紧结束。

不出他所料，梦的尽头，还是那场爆炸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火光吞噬，最后是灼热和剧痛遍布全身。

终于，他睁开了双眼！

入目所及的，是淡色的床帐，以及从被微风吹起一丝细缝的床帘间，透射进来的阳光。

褚清钰花了几个眨眼的时间，判断出这是南孤峰下的舍间，是他现在居住的地方。

他在梦里尝试睁开过无数次眼，只是每一次都会看到熟悉的景象，经历相同的事情，并且重新意识到自己还在做梦。

所以直到现在，褚清钰还在判断自己是否还在梦中。

直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
那张俊秀的脸近在眼前，双目紧闭，鼻梁高挺，薄唇紧抿。

仔细感受，会发现对方没有呼吸。

一头灰色的长发散落在褚清钰的肩膀和月匈膛上，带来了一片森凉。

褚清钰愣愣地看着这之前从未见过的画面，心里的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——这不是记忆中的景象，应该不是梦了吧，我可终于醒过来了。

第二个想法便是：我怎么忽然梦到了以前，如此漫长的岁月，全都压缩到了一个晚上的梦里，太遭罪了！

还以为看到死前走马灯了呢！

等等！

不对！

做这种梦的理由不近在眼前吗？

现在趴在他身上的是一只鬼，鬼魂一身阴气和死气，他又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，受这样的死气影响，梦到自己死前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，也很正常。

有了合理的解释之后，褚清钰暗暗松一口气。

看来，昨夜如此特别，并不是遭了梦魇之类的怪事，而是因为月匈膛上趴了一只鬼。

褚清钰合上眼，打算睡一个回笼觉。

不到两息，褚清钰猛的睁开眼，“噌”的一下坐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