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丝线极细，绣工精巧，莲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珠光，瞧着便知是难得的好东西。

“这料子不错。”尹昭宁转头对身边的念书笑，“做件褙子正好，天热穿也透气。”

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的细纱襦裙，乌发松松挽了个髻，只簪了支珍珠簪，瞧着比往日多了几分闲适，却依旧难掩一身风华。

念书凑过来，仔细摸了摸料子：“确实是好东西，摸着手感软和，颜色也衬小姐。”

她笑着打趣，“小姐最近日子过得顺心，连挑料子都带着喜气。”

尹昭宁被她逗笑了，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：“就你嘴甜。”

正说笑着，布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
尹昭宁没在意，正低头跟掌柜的商量着要多少料子，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怨毒的女声：“尹昭宁！”

尹昭宁挑了挑眉，这声音她可没忘。她缓缓转过身，果然看见林菀站在门口。

林菀穿了件半旧的月白色罗裙，料子瞧着普通，发髻也梳得简单，只簪了支银簪，脸色苍白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。

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小丫鬟，手里拎着个空布包，想来也是来买布料的。

显然，林菀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尹昭宁，她原本就阴沉的脸，此刻更是像淬了冰，死死地盯着尹昭宁，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
这些日子在崔家，她过得猪狗不如。崔珏自那晚之后，再也没踏足过西跨院半步，主母更是把她当眼中钉，日日寻由头磋磨，下人们也捧高踩低，冷饭冷菜是常事。

若不是她忍着一口气，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。

好不容易安分了些，崔家才松口让她偶尔出门透透气，没想到第一次出来，就撞见了尹昭宁！

“林小姐。”尹昭宁淡淡颔首，语气疏离，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
“别叫我！”林菀猛地拔高声音，引得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，“尹昭宁，你这个贱人！是你害我！”

念书皱了皱眉，上前一步挡在尹昭宁身前：“林小姐，你说话客气点！我家小姐哪里得罪你了？”

“哪里得罪我了？”林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尖声笑了起来，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，

“她害我失了清白！害我在崔家受辱！害珏哥哥对我冷若冰霜！若不是她，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？”

她越说越激动，声音哽咽：“我好不容易才嫁给珏哥哥，就算只是个妾，我也认了！可他呢？他连正眼都不看我！连同房都不肯！这都是你害的！”

周围的人听着这话，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。

天香阁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，谁都知道林菀婚前失贞，被崔家纳为妾室，日子过得艰难。

此刻听她这么一说，不少人都悄悄打量着尹昭宁，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探究。

尹昭宁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，依旧站在那里，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，

“林小姐这话就奇怪了。你不是如愿嫁给了崔世子吗？不管是妻是妾，总归是进了崔家的门，达成了你的心愿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？”

“你还敢嘲讽我！”林菀被她这话刺得心口一疼，尖叫道，

“若不是你害我，我本该是世子妃！是正头娘子！珏哥哥也不会对我这般冷淡！都是你！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！”

“我毁了你的一切？”尹昭宁挑眉，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，

“林小姐，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说。当初是谁在天香阁与人光天化日之下厮混，被崔世子抓了个正着？可不是我逼你的。”

她往前一步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，

“说到底，还是崔世子对你的爱不过如此。若是真的爱你，怎会因为这点事就对你冷淡？怕是他心里，本就没那么看重你吧。”

“你胡说！”林菀尖叫着反驳，“珏哥哥是爱我的！他只是被你骗了！是你挑拨我们！”

“我挑拨你们？”尹昭宁嗤笑一声，“我犯得着吗？崔世子那样的人，我可看不上。倒是林小姐，自己做了丢脸的事，不好好反省，反倒到处怪别人，未免太没风度了。”

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。

“原来是这样啊……我就说林小姐怎么好端端地怪尹小姐呢。”

“是啊，当初天香阁那么多人都看见了，可不是尹小姐逼她的。”

“自己不检点，还想赖别人，真是……”

林菀听着这些议论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，又羞又怒。

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尹昭宁，便眼珠一转，转向周围的人，哭着道，

“大家别被她骗了！尹昭宁看着温婉，实则心肠歹毒！她就是嫉妒我能嫁给珏哥哥，才故意设计害我！她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算计，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？你们可千万别被她的假象骗了！”